“誰敢放肆…”
蕭扶光渾身脫了力似的,本是出聲嗬斥,出口卻成了軟綿綿的質問。
身後環著她的那人輕笑一下,空出的另一隻手在她眼前一晃,一塊綢子便蒙到她眼上。
睜開眼時眼花繚亂,眼下瞧不清楚了,腦子卻漸漸清明起來。
隻是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是條被拍暈了的魚,頂多掙紮一下,卻有利刃懸在她魚背上。
身後那人將她打橫抱起,走到榻邊,又輕輕放下。
“你是誰…”
然而他並不出聲。
蕭扶光腦中那根弦崩得死死的,可眼睛看不到,渾身沒力氣,隻感官無限放大。
她的手被那人執起,慢慢地擦拭著剛剛磕碰時流出來的血。這應是個偏高偏瘦的男子,因他的脊背很寬,手掌能毫不費力地環住她的腕子,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豢養起來的什麼寵物。
他清理好了她的傷口,又輕柔地包紮好。這番舉動讓蕭扶光莫名其妙。
直到麵頰上迎來一陣熱意,她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要立起來。
然而他卻隻是用手指將她散在麵上的發絲捋至鬢間,一縷一縷,似是不厭其煩。
蕭扶光內心一陣毛骨悚然。
此人好生奇怪,也不知道要這樣玩弄她到幾時。若叫她知道是誰,不論身份高低,定要他碎屍萬段。
他忽而用手背輕輕貼了貼她的臉,像是在察覺到她麵上的汗濕後,又摸出一把扇子來輕輕為她扇風。
柔風驅散了汗意,困乏更勝一層。
他又
伸手去揉她後腦,五指輕柔地摁在頸後。
她的娘親還在世時便常這樣,隻要輕輕揉上一揉,原本七分的困意便會增長到十二分。
“你是…”
她話沒說完便沉沉睡了過去。
頭回進宮,郝讚娘不知道,原來走到腳趾磨破才過兩所宮殿,原來宮外的露台比她家院子還寬,原來皇太子小憩的榻比她那屋子還大。
皇太子在內,郡主在窗下,檀大人有吩咐,要照料好郡主。
郝讚娘蹲下身子替郡主除履,鞋尖上那麼大一顆明珠,沉甸甸不知幾重,照往常她定要薅下一顆藏起來。
可如今…
郝讚娘伸手碰了碰郡主麵上的綢子,一下便摘了下來。
光線照在臉上,蕭扶光漸漸轉醒。
她穿著褻襪匆匆下了床,探了探蕭寰鼻息,在確認他隻是沉睡之後鬆了口氣。
然而轉身便見到了郝讚娘,蹙眉看了幾眼後猛然發問:“你為何會在此處?!”
郝讚娘顫了一顫。
如今她知曉眼前人身份,再不敢大意冒犯,隻得伏下去磕了個頭,“是…是跟著家眷進來的…”
“家眷?”蕭扶光反問,“郝讚無父,你們在京中哪裡來的家眷?”
郝讚娘按著編好的說辭道:“是…起先郝讚想要來帝京尋您,後來…後來…我沾了賭,被人拿了大獄…郝讚爹往年闖過帝京,救過彆人性命,眼下那人在京中做了京尹,官兒做得大,便認郝讚做了乾兒子…今日聽說進宮能嘗到山珍海
味,我便這麼跟著來了…”
蕭扶光一聽,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沾賭下獄這事兒一查便能查到,想她也不敢扯這個謊。
蕭扶光問:“郝讚呢?”
“是我厚臉皮跟來,郝讚沒來呢…”郝讚娘眼神閃爍道。
蕭扶光站起身,聞著四周像是散了味兒,又問:“你來時可見著什麼人了?”
郝讚娘忙搖頭說沒有:“我來時您跟太子殿下分一裡一外就這麼躺著…沒見著什麼人…”
蕭扶光緩了緩勁兒,手腕上痛感傳來。
“這也是你替我包的?”她抬了抬腕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