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實在奇怪,蕭扶光並未想過。
投壺花樣太多,擲金釵的也不是沒有。可蕭寰此時回憶往昔,又拿投金釵來說事兒便有些不正常了。
“應當會投中。”她說,“羽箭太輕,風大的時候並不好投。金釵雖重,力道控好倒比羽箭容易些…你怎會問起這個來?”
蕭寰躺在她腿邊,看著她笑,目光中卻難掩悲色。
“阿姐,你信不信,這世上許多東西,原本就該是你的?”他咳了兩聲,喉中似是有痰音。
蕭扶光替他拿了帕子放在嘴邊,問:“你怎麼說話彎彎繞繞的。我知道你,腦袋一根筋,最不喜歡拐彎抹角。”
“阿姐,有沒有可能,我們從開始便入了一個局。”蕭寰看著她道,“我們像是在投壺,你我則是即入壺中的箭。或許是羽箭,或許是金釵。是羽箭的,這一生便注定不會有作為;是金釵的,即便沒投進去,落在地上呢,也總有人會撿起它來一步步投進去…就像我年幼時耍賴,非要將那支箭插進去才肯罷休…”
蕭扶光漸漸聽出了話外之音,低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阿寰,你怎麼了?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蕭寰又咳了一聲,這次卻有些不對——他咳在帕子上並不是痰,細看竟是暗紅的血漬。
守在門口的宮人見狀,手忙腳亂地出去喚人。
料想有些人這時候想起太子妃來,忙去寢殿尋她,最後卻瘋瘋癲癲地喊:“大事不妙
,太子妃失蹤啦!”
人走了這樣久,直到這會兒才發現,可見他們本就不重視周木蘭這太子妃。此時太子嘔血,太子妃不知所蹤,一時間亂了手腳,偶爾有兩個機靈些的已奔去萬清福地稟報。
“阿寰?!”蕭扶光的聲音也顫了起來,“你怎…怎會這樣…?”
一向暴躁易怒的太子蕭寰此時卻異常鎮定。
“阿姐,不要大驚小怪,我早便習以為常了。”他說。
蕭扶光卻站起身,喊了兩聲藏鋒,這才想起他已經被自己打發去請醫丞。
藏鋒有功夫在身,行得最快,可她卻覺得實在太慢,她幾乎等不及想要自己去請人了。
“阿寰…你沒事兒,你先歇著,我去叫人來替你瞧病。”
她轉身欲走,卻被蕭寰死死拽住了衣角。
“阿姐,你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蕭寰苦苦哀求,“每次你回蘭陵,我都會這樣求你,可你從沒為我留下來過…阿姐,這次你留下好不好?”
蕭扶光回頭看他,見他紅著眼,眼角滴落了一顆帶著血色的淚。
她霎時便心軟了——父王說得對,她最容易心軟。
她回到他身邊,抬起他的頭放在自己膝上,慢而仔細地看著他說:“好,我不走,我陪著阿寰。”
蕭寰仰在她膝頭笑,時不時咳一聲。每次一咳嗽,蕭扶光便替他擦嘴,不過幾次,手中的帕子便濺滿了紅。
“皇祖有一支金爵釵,他年輕時曾說,日後要兒女滿堂,想要
立哪個做儲君,便讓他擲出金釵,中者為儲。”蕭寰慢慢啞聲道,“這麼多年過去,誰都不曾尋到那支金釵下落,興許是皇祖已遺失…遺失倒好,我父皇與你父王,或者小王叔,能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