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內,有景元釗的均勻呼吸,他睡著了。
顏心倏然覺得天地寬闊。
重來一次,她憑什麼要被這些事牽絆住腳?
前世,不管薑至霄是不是她兒子,這輩子顏心親眼看到他從旁人肚子裡出來的,總不會錯。
既如此,他和顏心,又有什麼關係?
他受窮受苦,都是他的命;顏心被氣死,也是她的命。
人各有命。
顏心太累,睡了片刻。
景元釗卻睜開了眼。
他微微欠身,看著終於睡著的她,心情有點複雜。
這天,景元釗從鬆香院離開後,處理了一些公務,就去找他母親了。
他似隨口說:“原本想接珠珠兒來吃飯的,她家裡忙。她丈夫的小妾,生了個兒子。”
夫人聽了,表情淡淡。
景元釗:“姆媽,西府那邊孩子出生的時候,您是不是害怕到失魂落魄?”
夫人:“我為何害怕?沒有的事。”
“珠珠兒的神色不太好,像是怕極了,她這是為什麼?因為那孩子是薑家的長孫?”景元釗問。
夫人見他不是胡扯,而是很認真關切,態度也端正幾分。
“長子,到底不一樣吧。”夫人說。
“可那孩子隻是個庶子,生母是丫鬟出身,有什麼值得珠珠兒忌憚他的?”景元釗道。
夫人:“你是男人,自然知道這些。內宅的女人,有時候會戰戰兢兢。”
“珠珠兒若隻想做個內宅婦人,她就不會去做青幫的香主。我不覺得她是因為戰戰兢兢才害怕。”景元釗道。
夫人被難住了。
景元釗:“您是當家做主的女主人,見識深。您幫著想想。”
夫人卻深深看了眼他:“你這麼關心珠珠兒?”
“她是我妹妹。”景元釗說。
夫人又盯了他一眼。
女人的想法,和男人不太一樣。夫人自己總感覺,她兒子很傲氣,看得上眼的,必定要是個名門千金。
顏心挺好的,隻是太過於溫柔。對景元釗而言,也許缺少點魅力;況且她家世普通,又是旁人的妻子。
景元釗問,也許僅僅是好奇吧。
“……你自己去問問她。她未必是因庶長子的出生而煩惱。”夫人說。
景元釗:“我覺得是。我好奇,她到底煩什麼。”
夫人:“若說從前,她煩惱有些道理,如今還煩惱,隻一個可能。”
“什麼?”景元釗坐正了幾分。
“她心裡許是很愛她丈夫。”夫人道。
景元釗嗤之以鼻。
夫人卻說:“我們女人,和你們男人不同,有些時候故作大度,也假裝冷漠,心裡是很在乎的。
她丈夫有了庶長子,那個妾室可能永遠都在,還要上她家族譜。她心裡有他,盼望和他白首偕老,就不會高興有個庶長子了。”
景元釗:“姆媽您真敢想。”
夫人有點惱:“你先來問我,又嫌棄我想法老舊。我要告訴你阿爸,打斷你的腿。”
景元釗站起身,告饒說:“留我狗腿,改日替您跑路。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夫人又叫住了他:“不是在駐地嗎?”
“回來幾天。”景元釗說,“不去了,阿爸換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