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顏心才抽出時間,給自己收拾了一番。
她換上簇新的縷金百蝶穿花長襖,乳白色挑線長裙,外麵罩黃澄澄的皮草風氅,去給督軍夫人拜年。
民主政府不讓守孝了,顏心不能穿得太素淨去督軍府。
她隻是在鬢角插了一朵白花。
夫人瞧見了她,心疼拉著她的手:“短短不到一個月,你瞧著瘦了。”
顏心笑了笑:“家裡太忙,胃口不怎麼好。倒也沒瘦,隻是臉色有點白。下次我塗抹點胭脂,就好些了。”
夫人:“你節哀。”
“祖母對我很好。她那個人,嘴毒心軟,一直很善待我。”顏心有點悲傷說著。
夫人歎氣,又寬慰她說:“老人都有這麼一日,要看開些。你常來我這裡坐坐,有柔貞和南姝給你作伴。”
顏心便說:“過完年恐怕藥鋪會忙碌起來。”
大掌櫃張逢春從藥市帶了不少藥材,也結識了新的人脈。
顏心自己配製的成藥,得到了認可與誇獎,不少藥鋪要進貨。光這件事,就有得忙。
顏心一一說給夫人聽。
夫人很喜歡她上進,聞言隻是說:“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要太過於勞累。年輕時候累狠了,留下病根,將來吃苦的。”
顏心道是。
這日在督軍府消磨了一整日,張南姝和盛柔貞都在,夫人也放下家務事,陪同著她們幾個人。
顏心不需要迎合什麼,氣氛照樣不錯。
盛柔貞和張南姝的關係,似乎挺好,大概是她覺得張南姝從各個方麵跟她沒有利益衝突吧。
對顏心,盛柔貞就有了戒備。
上次見麵,景元釗特意告訴顏心,他在寺廟親吻顏心的時候,盛柔貞看到了。
他提醒顏心,這件事夫人可能也會知道,讓顏心心中有數。
夫人是否知情,顏心看不出來;而盛柔貞的知情,則是很明顯,她那種暗含的警惕,顏心察覺出來了。
前世,盛柔貞教過她很多,也給她撐腰,是她最重要的人脈。
如今,她們卻因為各自的立場,還沒有什麼衝突就成為對立麵的兩個人。
不管是“督軍府未來少夫人”,還是“夫人的義女”,都具備排他性。
吃了晚飯,張南姝送顏心,景元釗則直接去了鬆香院。
顏心回來時,他先到了,正在逗狗。
狗六個月成年。
小黑已經是成年狗了,成天吃牛肉,身形巨大,是不折不扣的“威猛大將軍”。
白霜把它訓練得很好。
景元釗頗為滿意,還在跟白霜說:“用幾個稻草人,派身手靈活的副官拿著,訓練它鎖喉。”
白霜有點為難:“這樣,會不會……”
狗衝上去撕咬喉嚨,會死人的。
大小姐會不高興吧?
“養隻狗,連鎖喉都不會,白費那麼多牛肉。你可知道肉有多貴?”景元釗沉著臉。
顏心回家時,正好聽到他們議論這個。
她便對白霜說,“那就訓練起來吧。”
白霜道是。
景元釗不逗狗了,進屋坐在沙發裡,大大咧咧仰靠著:“還是你這裡舒服。”
又說,“我明天要去趟北邊,可能得兩三個月回來。是替軍政府辦事。”
顏心了然:“你忙你的。”
“你有什麼事,隻管讓白霜去找人。哪怕我不在,我的人也給你用。”景元釗說。
顏心道謝。
景元釗看著她又有點沉甸甸的。
他好不容易將她扭轉幾分,可舅舅介入、盛柔貞回國,加上薑家老太太去世,她似回到了原點。
想要改變她,讓她輕盈起來,任重道遠。
但景元釗有這樣的信心。
她遲早會好的。
那些夢,都隻是夢,他能治好她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