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了整個軍醫院,稀薄燈光從窗口照出來,暖黃色的,添了幾分初秋的燥熱。
剛立秋,空氣很明顯乾燥了不少,白日熱,早晚的風已經帶上了絲絲縷縷涼意。
盛遠山低頭點煙,一縷燈光落在他頭頂,頭發有光潤,濃密烏黑。
他的臉在暗處,也很白,越發不太顯年紀。
“……我審過那幾個活口,發現他們行事全部都是聽命。需得有一個人,在暗處組織、籌劃。”盛遠山道。
景元釗:“我想不到這個人是誰。郭袁?”
師長郭袁一直和景元釗不睦,他支持的是二少帥景仲凜。
“景仲凜人在北城,郭袁犯不著這個時候下手。況且,現在警備廳用的人是郭袁手下,他更不會冒險折損一個得力下屬。”盛遠山說。
警備廳的羅安已經死了。
依照盛遠山給督軍的說法,是去抓他的時候,他很害怕,在房間裡開槍自儘了。
督軍對這個說法,沒有半分疑問,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多餘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羅安一死,西府那邊的支持者們,多少有點慌。
“明麵上看,隻是孫洪生的死士來報仇?”景元釗問。
盛遠山淡淡笑了笑,黢黑眼眸中寒光微閃:“這個計劃很高明,阿釗。幕後的人,手法不錯。
甚至,可能隻是我臆想,未必有這個幕後之人。運人、運槍進城內,並不是什麼難事。”
景元釗沉默著抽煙。
煙霧迷蒙,他的眸子陰沉沉的,看不清楚。
“你怎麼想?”盛遠山又問他。
景元釗:“舅舅不曾臆想,應該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他惡狠狠咬著煙蒂,“陰溝裡的老鼠,遲早會將其逮出來,碎屍萬段。”
盛遠山:“和什麼人有關?”
“前幾日周君望告訴我,保皇黨的人來了宜城。可惜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他也不知道七貝勒是誰。”景元釗道。
盛遠山:“有懷疑的對象嗎?”
“我沒有。不過,珠珠兒說章清雅的二哥章逸,這個人很叫她不安。”景元釗道。
盛遠山:“他們一到宜城,我就派人盯著了。目前看來,這個章逸沒什麼破綻。
若不是他隱藏得太好,就是他隻是障眼法。真正的七貝勒,藏在更深的地方。”
景元釗用力吐出一口煙霧。
“保皇黨這些人,著實討厭。青幫還暗中與他們勾結,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景元釗道。
軍政府與青幫,亦敵亦友。
現在周氏做龍頭,兩邊勢力旗鼓相當,和平相處。
景元釗也不希望亂。
城中一亂,經濟與民生全毀,這對軍政府也大不利。
所以他結交周君望。既同他有往來,又提防他。
“青幫巴不得再搭上一條船,來鞏固他們的地位。朝廷沒了,新的民主政府無力,一團混亂。誰都想渾水摸魚。”盛遠山說。
兩個人聊了半晌。
盛遠山告訴景元釗:“保皇黨必須除掉,而我聽到了一個傳聞,我知道他們的根在哪裡。
阿釗,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兩三年,去替你解決這個後顧之憂。”
景元釗看向他:“多謝舅舅。”
“你對我,從來不這麼客氣。”盛遠山說。
“我是說,謝謝舅舅成全我和珠珠兒。”景元釗道。
這個時候做決定,要離開兩三年,目的不僅僅是解決後顧之憂,也是避讓。
盛遠山:“……”
“舅舅,我從未把你當對手,因為我知道你贏不了。”景元釗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