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政府的駐軍幫襯著收了秋水稻,警備廳加深了城裡的溝渠。
顏心有半個弄堂的房子,她叫白霜去城裡打聽,哪些米鋪的地理位置偏低,而老板又不信邪,就把他家的米都買過來。
加點錢都行,不能讓糧食爛在水裡。
白霜去辦了。
的確不少商鋪是不信的,不僅僅米糧鋪子。警備廳又不會拿槍指了他們,不信也隨了他們。
顏心不買其他的,隻買糧食。
她囤積了不少。
又過了兩日,仍是豔陽高照,沒有半點變天的意思,城裡那些相信的人,心態也放鬆了。
盛柔貞暗暗舒了口氣:“原來不會下雨啊。”
——顏心不是妖怪。
她隻是胡說八道,抬高她自己罷了。
“要是我說這樣的話,弄得城裡人心不安,姆媽估計會趕走我。而顏心她就可以說。”盛柔貞的笑容苦澀。
短短兩年,她失去了大半的寵愛。不是親生的,差太多了。
“她的用意是什麼呢?”盛柔貞也在想,“難道僅僅是為了秋糧?那也沒必要。”
她猜不透。
程三娘那邊,也有點尷尬。
萬堂主和劉堂主預付了電梯的定金,很大一筆錢;又投下了一萬塊銀元,準備開業要用的東西。
“哪有雨啊?”萬堂主故意說給程三娘聽,“三娘,你變了,你現在居然輕信一個小丫頭的話!”
程三娘表情不變,隻是道:“再看看吧。”
“你要退出的,現在可沒機會了。你不會記恨我吧?”萬堂主還問她。
程三娘:“自然不會,是我失言在先。”
“我原本還想把蓋樓的本錢退給你。你這樣說了,那我就不退了。”萬堂主說。
程三娘聽著他這番作態的話,隻是笑了笑,沒計較。
景督軍那邊,也受到了不少壓力。
軍政府的高官裡,自然也有人問,這場雨到底在哪裡。
看不出有暴雨痕跡。
隻夫人支持督軍,她說:“暴雨都是突然就來的,哪有什麼征兆?我瞧著這個天就悶得不對勁。”
“不管怎麼說,秋糧入庫了。”督軍道。
郭袁和西府那邊,則是笑死了。
“盛氏認的兩個乾女兒,一個比一個不堪。”二夫人笑道,“督軍真應該好好看看她們,再回頭認清盛氏的嘴臉!”
郭袁:“希望她以後不要在胡說八道。”
“不要放過她,讓督軍懲罰她。這麼興師動眾,讓她去坐牢半年!”二夫人說。
郭袁:“我會提的,這件事不可能輕易放過去。”
隻景元釗相信顏心。
他對顏心的預測,深信不疑。
他忙完了晚稻入庫,又回到城裡監督水利,同時勒令所有漁船靠岸,最近半個月不準出海。
他手段狠厲,不像督軍那樣顧及聲譽,用強權穩住局麵。
他忙得腳不沾地。
這天下午,原本晴空萬裡,秋陽普撒,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卷來了黑雲,一寸寸遮蔽了天日。
前後不到十分鐘,天氣大變,一瞬間風雨欲來。
地麵泛出了濕腥氣。
近海的人瞧見,遠處的海黑得像鍋底,泛起的白浪半人高,風浪驟急。
風似乎是一下子平地而起,能把人掀翻。
一陣狂風亂作後,吹得樹木、屋頂亂顫,暴雨緊隨而至。
雨滴大如滾珠,在地上砸起一個個水花,如白蝶蹁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