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懸掛一盞燈籠,表明夜裡可以出急診。
燈籠的光小小的,隻能照亮方寸天地;而附近的街燈,距離比較遠,又有梧桐樹遮擋,光線黯。
那人走近,燈籠的光落在他臉上,他那顆眉心痣越發鮮紅。
顏心沉了臉,後退一步。
“你很怕我?”他問。
他終於不再假笑,一張臉平淡無波,似一尊沒有喜悲的神像,眉心痣是點睛之筆。
顏心:“我怎麼稱呼你?也叫貝勒爺?”
“名字本就是讓人叫的,怎麼順口怎麼叫。你可以依舊叫我章逸。”他說。
他不是真的章逸。
“這個名字,我挺喜歡。”他又說,“我沒有本名,出生開始到如今,都是需要叫什麼就叫什麼。”
“好,章逸。”顏心從善如流,“找我有事?”
“想請你喝杯咖啡。”他道。
“有話可以直接說。”顏心道。
章逸表情仍是平淡,真正的臉反而比麵具還無情緒:“真心想請你喝咖啡,和你聊聊。
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顏心。我走過很多地方,沒人能逼迫我現身,除非時機成熟我自己露麵。”
他也極少露麵。
雙鷹門的殺手,都擅長偽裝,從來不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與麵目。
章逸同樣。
因顏心這次的計劃,章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促調了所有能用的殺手自保,暴露了身份。
“你來報仇嗎?”顏心問,“沒必要兩敗俱傷。你有本事,我也不是吃素的。”
章逸:“沒有十足的勝算,我沒打算報仇。說不定,我還需要你做個中間人,加深我與景家的合作。我對你,沒有惡意。”
顏心冷冷笑了笑:“你一來就派人到我的院子裡行刺,你還說沒惡意?”
“真要你死的話,就不會是那些人去了。”章逸道,“雙鷹門的殺手,彆說你,就連景峰也殺得了。”
前世,顏心對保皇黨不算特彆熟,卻聽說過很多次雙鷹門。
雙鷹門很厲害,他們的殺手無孔不入,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
所以顏心知道,章逸沒有吹牛。
被這麼個人盯上,睡覺都不踏實。
顏心後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很快就冷靜下來。
怕死的人,會先死。
“……那就讓你破費了。”她同意去喝咖啡。
附近的咖啡廳挺熱鬨,這個時間幾乎坐滿了時髦的男女。
顏心和章逸進來,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章逸的外貌英俊,眉心痣很有特色,總會叫人多看他幾眼;而顏心是個很漂亮的女子,身上既有古典的優雅,又有新派的時髦。
他們選了靠裡麵位置坐下,侍者很快給他們上了咖啡和點心。
顏心捧住骨瓷描金線玫瑰的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
章逸也喝了一口,看向她:“彆緊張。你很緊繃,這是沒必要的。”
顏心:“你想和我聊什麼?”
“上次的事,為什麼算計我們?”章逸問。
“我沒有算計你,而是懷疑你和七貝勒有關,這才出手,想證實下自己的猜測。”顏心道。
章逸無表情的麵孔,微微怔了下:“你早就懷疑我?為什麼,我的破綻在哪裡?”
他自認為毫無紕漏。
顏心不能說是直覺。她之所以有這個直覺,是因為前世章清雅的家人都沒回來過。
她把章家當成一個變數。
“你第一次見到我,為什麼很用力看我?我當時對你的目光很警惕,而後抓到的奸細,審出是七貝勒的人。”顏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