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死亡還是無可避免,但是起碼像孫雲雲這樣的人,在死前不會如此絕望,她或許會期待著活下去呢。”
“這也太理想化了吧。”藍無實在太懂這樣的場麵有多難出現了,自私的人總多過友善又有能力的人,因為自私者隻需讓自己活著,無私者卻還要負擔上其他人的生命。
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呢?
看看推演者中正道線和其他兩條線的數量對比就知道了,越是強大的級彆,正道線的人就越少。
哦,差點就忘了,他自己也是個正道線。
藍無失笑,正如他所言,他根本不知道係統對他產生這種評價的理由是什麼,他還是半張白紙,仍在學習很多事情。
“差不多了。”虞幸突然道。
藍無愣了一下,還以為他是在說“感歎得差不多得了”,畢竟他們時間也有限。他收回那些飄散的思緒,乖乖道:“抱歉。”
誰知虞幸放下畫冊:“我是說,線索找得差不多了,該怎麼解決我已經有想法了。”
藍無:“?”
張羽:“?”
花宿白好奇地挑起眉峰:“不是還有六間房間沒看麼,你就不怕你現在得出的結論有錯?”
“再看下去也不過是多觀看六個可憐人的經曆罷了。”虞幸瞥了房間中靜立不動的孫雲雲一眼,“解決場景複現的方法很簡單,提示也足夠直白,其實我有點不理解任務流程為什麼要讓我們去了解每個住戶。”
張羽雖然震驚於隊長的說法,但聽到這個還是本能的幫著想:“額,加深人物刻畫?不讓他們房間裡的線索浪費?或者希望我們通過這些住戶的經曆,對曾經的雪災有更深刻的認識?”
彈幕跟著他們過了兩輪場景複現,也跟著看到了四個住戶的生活狀況。
直播間的氛圍也有一點低沉,雖然做推演者的生活也是生死有命,不知道哪天就會死,但起碼他們對於危險有足夠的反抗能力,而且在通過推演副本之後還能得到很多。
不像旅店裡這樣,無論要痛苦地生活多久,都是越來越糟糕,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們看直播哪有過這麼沉重嚴肅的時候!
當下,有人為了活躍氣氛,就盯上了張羽的發言。
[你小子,上學的時候語文成績肯定很不錯吧,擱這兒做閱讀理解呢?]
[豐富人物性格,推動情節發展,襯托人物心情]
[上麵的你背串了,後麵兩個是環境描寫的作用]
[我更好奇,幸說他知道解決方法了,會是什麼?]
[殺掉店主老頭不是)]
[砸掉大廳的鐘,讓旅店的時間沒有參照物!這樣就做不到精準地一小時複現一次了!]
[對哦,我就說大廳為什麼會有一個鐘,看著老不對勁了,其他地方都沒有,樓上你真是個小天才]
[我隻是整活,沒想到你當了真]
[可是說的確實有道理呀,突然發現,大廳的掛鐘和任務的時間要是有關係,那不就合理了嗎?]
[合理啥啊,萬一任務的時間是根據係統時間來的呢,退一步說,真跟掛鐘有關係,那把鐘砸了又怎麼判定是在六點之前完成了任務┐(??`)┌]
彈幕上討論得歡,屏幕中,花宿白笑了一聲,附和道:“這麼說來是有點奇怪,這些住戶以不同的視角描述同一段生活,倒像是有意在展示著什麼。”
他緩步走到孫雲雲旁邊,用手碰了碰:“而且不是他們自己想展示,你瞧,住戶們就跟栩栩如生的道具一樣,倒像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用住戶當媒介,來展示‘它’想讓我們看到的。”
聽到他的話,虞幸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快速地一閃而過。
這一次他沒有任由靈感溜掉,而是閉上眼睛,努力去捕捉剛剛被觸動到的思緒。
展示,媒介,不是活人也沒有鬼氣的住戶……
對不上的時間,難以捕捉的機械聲,奇怪的味道。
真實和虛假的雙重南水鎮,有人則在,無人則消失的鎮民……
這麼想來,張羽說過,他和藍無偷溜出不忘居的時候,街上一片安靜,一個人都沒看到。
可導遊帶著他們按照流程離開時,街上卻人來人往。
這又何嘗不是專門對推演者的展示?
虞幸幽藍色的瞳仁中眸光一亮。
他好像想到了,想到了一個可以把所有異樣串聯起來的緣由,如果真的是這樣,進入南水鎮後經曆的一切就都合理了。
“你在刻意提示我。”虞幸看斜睨向花宿白,“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
花宿白無辜地眨眨眼:“什麼提示?想到什麼?”
虞幸:“……”
他愈發確定花宿白就是比他更早地想通了南水鎮現狀的本質。
這個結論讓他有那麼一丁點意外,還有些許不服氣,花宿白表現得這麼消極怠工,居然也能比他快。
老實說,這是虞幸第一次和花宿白進入同一個推演,在此之前他並不確定花宿白的推演能力有多強,隻能確定這是個古怪又危險的狗皮膏藥。
沒想到……原來花宿白的智商這麼高,難怪能坑到伶人。他早該想到的,腦子跟不上實力的話,花宿白早被伶人報複死了。
虞幸偏過頭,嘴角微微勾起。
嗬,真有意思。
但這姓花的是什麼時候得到了比他更多的信息?
他們從下了巴士之後基本上都在一起活動,起碼在大致的流程走向上是一樣的。如果說花宿白比他更先看透,最大的優勢應該就是對方對陰陽城邪神的了解了吧。
他是在陰陽長廊上才知道陰陽城的存在,也是聽伶人告知,才對陰陽城的邪神有了概念。
但他還不知道在南水鎮搞事情的邪神究竟是哪一個,能力又是什麼。
花宿白……虞幸現在已經在猜測,花宿白和鬼沉樹代表的邪神一定關係匪淺,說不定也是分身之類的存在,這樣的話,花宿白一定知道陰陽城中邪神的具體情況,在南水鎮探索一番後,也能迅速判斷出是哪一個邪神的力量所為。
嗯,這樣就說得通了。
虞幸為自己這次還不如花宿白的事實揪出一個很可靠的借口,寬慰了不少。
他想,醫生是【祂】的分身,卻和活動的主線沒有關係,真正要給出門票的邪神,絕對和時間有關係。
陰陽城裡應該有一個掌握著時間力量的邪神,就是不知道具體有什麼樣的職能了。
“咳咳,隊長。”張羽湊過來,“所以隊長是想到什麼了,可以跟你好奇心旺盛的隊友分享一下嗎?”
虞幸狠心拒絕了好奇心旺盛的隊友,笑道:“我想到的東西不能說出來,會被某個存在聽到,所以,還不是時候。”
一定會被聽到。
現在他想清楚了,旅行團的一舉一動,恐怕從始至終都沒逃過“它”的眼睛。
花宿白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所以不能直接和他說,還得繞著彎子來提示他。
張羽抓心撓肝。
“那隊長你說的任務解決辦法是什麼?這個總可以說吧!”
“哦,這個啊。”想通了南水鎮的世界觀,虞幸都快忘了支線任務的事兒了,他隨口道,“我出去買個東西。”
張羽:“???”
藍無也很好奇,既然虞幸說任務的解決方法很簡單,而且聽意思和住戶們的這些故事沒什麼太大關係,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想複雜了呢?
花宿白歪頭:“去哪買東西?”
“主街小賣部。”虞幸說著,也沒讓人陪同,就這麼順著走廊走了出去。
“咦?”藍無詫異,“現在是可以隨意出旅店的嗎,我還以為在天亮之前我們都不能出去了。”
“你這就叫自己給自己加規則。”花宿白笑著靠上牆壁,這一次像是一隻收起翅膀的紅撲棱蛾子了,“哈~再說了,就算規則不允許出旅店,你覺得虞幸這種人,找不到避開規則的方法嗎?”
他打了個哈欠:“算了,等他回來把任務解決,還可以安心睡一會兒。”
“尤其是你們兩個小孩兒,再不睡,明天可要遭老罪了。”
明、明天要遭罪?
張羽驟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麼說來他確實要快點睡覺了,不然明天逃跑都沒力氣。
……
虞幸從走廊進入大廳,看了眼掛鐘。
時間指向一點四十五分,算一算的話應該來得及。
大廳的油燈還沒有熄滅,在牆上映出了兩個影子。
“女子在橋上等啊等啊,等了不知道多少年,終於等到了歸家的父親。她喜極而泣,想撲過去擁抱父親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了。”
來找店主老頭解決房間的事情的陳潤木著一張臉,坐在老頭旁邊給他念小人書。
新的房間鑰匙就握在老人手上,老人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顯然是以換房間為要挾,新抓了一個講故事工具人。
“年邁的父親也急於歸家見自己的女兒,他看見橋上新立了一座女子的雕像,隻覺得雕像眉眼十分親切,可再好看的石像,都不如他要見到女兒的心。”
陳潤沒有那胡說八道的本事,就照著書上在念,餘光看見虞幸出來,頓時卡了殼。
老人迷迷糊糊睜開眼:“咋不念了?”
虞幸好笑地看著這一幕,衝陳潤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陳潤也不想橫生枝節,便假裝沒有看到他——反正老人眼睛很不好,隻要不發出聲響,老人恐怕都不會知道有人大半夜的要出旅店。
“女子就這麼看著父親與他擦肩而過,不僅淚流滿麵。她無法想象父親回家後找不到他會有多麼著急……”
陳潤的聲音逐漸被甩在身後,虞幸小心翼翼地推開旅店的門,一閃身就鑽了出去。
從巷子裡可以看到主街的一角,隻見那些商鋪的燈雖然亮著,但街上空無一人,分外冷清。
他踏上主街,觀察了一下。
街邊店鋪的商販們都還在,他們似乎對冷清街道也沒什麼興趣,全都在做自己的事,有的在睡覺,有的在倒騰店裡的商品,見外頭有人影晃過,還會抬頭看一眼。
看到虞幸一個人,商販們也沒有搭話的意思,更沒露出意外的神色。
虞幸也不浪費時間,按照之前見到的商鋪分布,徑直走向了距離最近的一個雜貨鋪。
雜貨鋪是百寶街的店鋪裡賣東西最海納百川的商鋪了,他花錢買了幾盒火柴,就腳步不停地回到了旅店裡。
其他三人還在走廊上等他,剩下唯一一個沒放棄任務的散人也探頭探腦地朝這邊望。
“一人一盒,不要猶豫,全燒了。”虞幸把火柴分給三人,“速度要快點,彆給它反應時間。”
“燒人?”藍無莫名。
“這些住戶不是冷麼?既然要在最溫暖的時候死去,那就用火。”虞幸道,“按照正常流程,把所有住戶的信息都收集完畢,應該會有拿到旅店裡的點火工具的途徑,但是太麻煩了,不如直接去外麵買。”
這些住戶不是真正的人。
他們頂多就是……一些住戶執念的體現。他們並沒有活著,自然也不會被燒死,從多年以前他們在旅店裡結束生命之後,就隻會有一種死法。
反正他們的執念是冷。
隻要不讓他們冷,就算是燙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那為什麼要快點?是不給誰反應時間?難道他們會突然動起來嗎!”張羽有點擔心。
“說不準呢,我們不按流程辦事,漏了那麼多‘它’想展示的信息沒看,說不定‘它’會惱羞成怒,做點什麼來阻止我們。”虞幸笑著攤手,“所以就快一點,一次性點完。”
幾人分散開來,虞幸看著位置差不多,就抽出兩根火柴劃燃,丟到了麵前的雙胞胎兄弟身上。
他們的衣服應該沒有那麼易燃才對,可火柴上的火焰剛碰到他們,就轟然成了熊熊大火,沿著燒著的那個點一路擴散,眨眼間,雙胞胎兄弟就著成了兩團火人。
火焰竟沒有點燃周邊的任何事物,隻牢牢粘在兩個不會動的人形身上。
他們皮膚上的凍瘡和裂口被燒焦的痕跡覆蓋,大片大片醜陋的燒傷迅速蔓延。
虞幸最後瞅了他們一眼,轉身去另外的房間。
這時,他的背後忽然傳來兩聲輕歎。
“都結束了啊。”
“我終於可以死了……”
他腳步轉去孫雲雲的房間,同樣一根火柴點著了少女的身軀。
“好暖和。”少女靜靜坐在桌前,留給虞幸一個背影,“好暖和啊。”
……
同樣的事在每一間有住戶的房間上演。
他們這操作讓剩下的那人目瞪口呆,又不敢說什麼質疑的話,因為他也看見火燒下去以後是什麼效果。
在之前的複現中讓陳潤留下了陰影的鐵匠被藍無點燃。
魁梧的鐵匠連形成的火團都比彆人大一點,他傷口感染的胳膊在火焰中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很快一片焦黑。
“舒服了,終於不再折磨了……”
不知是他們速度夠快,還是“它”並不在乎這小小的投機取巧,直到住戶們違背常理地被燒成了一堆灰燼隨風而逝,也沒有意外發生。
此時,剛好到一點五十九分。
陳潤的朋友從震驚中驚醒,急忙往自己的房間跑,陳潤也終於拿到新鑰匙,馬不停蹄的狂奔而來。
張羽:“我們還需不需要回房……”
花宿白仰臉感應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用,我能感覺到,‘它’已經離去了。”
這裡的規則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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