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心裡覺得暖暖的,又被這暖意薰出了些許的久違的委屈。
他也不想這樣啊
身上背負的沉重的枷鎖,讓他無論何時都不敢揭下看似溫和實則疏離的麵具,做回過去那個肥馬輕裘、恣意灑脫的自己。
也就隻能偶爾借著陪張大叔喝酒的名頭,麻痹片刻,輕鬆片刻。
韓彥知道,經過舒予的這一番點撥,自己應該幡然醒悟,重新振作起來,可是他偏偏不想,任由心底的委屈彌散開去。
或許是那壇塵封的老酒太醉人,也或許是舒予方才的話太暖心,今夜,他突然想放縱一回,重新做回前世年少時那個隻有在母親和長姐麵前時,才會偶爾軟弱又恣意的自己。
“勾勾睡睡勾勾睡睡”
小望之迷糊不清的呢喃驟然在耳邊響起。
韓彥眼神緩緩聚焦,順聲定睛看過去時,就見小望之正打著嗬欠,拽著舒予的裙角,撒嬌鬨困。
心裡軟弱委屈陡然間儘數散去,迷茫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小望之困了”韓彥身姿筆挺,溫聲笑道,“那快快洗洗睡吧。”
又看向舒予,微笑道謝“辛苦你了。”
一瞬間,他又做回了平日那個溫文爾雅、從容淡靜的京城裡來的大先生。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靜如深潭的眼底,沉澱著委屈、沉痛、茫然、憂懼
舒予看著眼前如枯木經春風一吹,陡然間煥發生機的韓彥,微微歎息。
可是哪怕心裡再苦,前路再艱辛,總得笑著過好當下的日子
“那我們先去睡了。”舒予展顏笑道,“韓大哥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編啟蒙的韻書呢”
韓彥的意思是,“三百千”重在教授學童識字知事,所以他準備另外編出一套韻書來,教他們對仗用韻,將來不論是吟詩賦詞,甚或隻是過年寫春聯,都十分有用。
韓彥笑著點點頭,揮手溫言應道“我知道了,你們快去休息吧。”
小望之困得眼睛紅紅的,打著嗬欠衝韓彥揮揮手,上下眼皮直打架,整個人都軟軟地靠在舒予的腿上,跟個掛件兒似的由她拖著走。
韓彥內心的委屈像是被一支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瞬間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了暖暖的熨帖。
熨帖過後,是酸澀。
那酸澀起先隻是一點,就如同舌尖碰觸到剛剛結出的楊梅,酸澀之餘似乎還有一點點的回甘;可轉瞬之間,卻又如陳醋倒灌心間,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幾乎透不過來氣。
就在即將窒息的那一刻,他卻陡然間掙脫出來,整個人如同熔鑄了一層盔甲,堅固異常,刀槍不入。
即便不是為自己,不為九泉之下長姐,不為大周朗朗乾坤、萬萬黎庶
就單單隻是為了小望之今後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地安眠,他也不能任由自己頹喪下去
氈簾後,傳來舒予輕哼的眠歌,模模糊糊的,聽不甚清,卻奇異地撫平了韓彥心底的翻騰不息的複雜情緒,讓他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沉靜下來,隨著那曲調浮浮沉沉,安然如在幼時的搖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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