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梨覺得夫子有些怪怪地。
不知盯著那道大門在看什麼。
落安長得高,就算她踮著腳尖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隻是感到本來一直溫柔的夫子,身上好像在
好像在,跟爹爹一樣!咕嚕嚕地冒著冷氣!
牽著她的手也越收越緊。
傅錦梨歪頭,喊他,“夫子,走不動啦哇夫子,羊羊不在家,不在家米有人哦。”
沒有人在家的,今日小梨子不能帶夫子找羊羊玩哦。
落安緩慢地閉上了眼,眼皮落下的時候,瞳孔的金光也一並消失,跟著不見的,還有那些回溯而來的畫麵。
傅錦梨初來人世,這道大門給他留下的僅僅是小孩兒被圍著欺負得可憐兮兮的場景,也見著她傻乎乎地控製不住自己的能量。
說來也是運氣好。
那已經不在治病救人的範疇了,而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若不是她該是再不能安然地站在這裡。
他並不生氣。
也不該生氣。
隻是閉上眼,小孩兒茫然又害怕的眼神還殘留在視網裡。
像是心裡突然鑽進了小蟲子,嗜咬著,存在感極強。
本就死寂的心門本不該再感受到這些所謂的悲歡,卻不受控製地麻木陣痛起來。
“抱歉。”
落安的聲音儘量平穩,不露馬腳,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帶著上了澀然。
隻是這一句抱歉,不知是對現在的傅錦梨說,還是對那時摔在地上被嚇得眼淚直掉的傅錦梨說。
“不抱歉,夫子不抱歉,羊羊回來,回來小梨子再帶來哇。”
她以為落安隻是抱歉,在這裡等了許久。
小孩兒依舊和氣。
這麼久了,落安還沒見過她發脾氣。
委屈了會哭,但多半是細聲細氣,悶著嗓子哭,也不鬨。
落安垂眸——
傅錦梨正瞧著他,兩隻小手都攀上了他的掌,清淩淩的眸光裡純粹又無害。
落安抬起空著的那隻手。
虛虛地觸上去,白皙的指尖點在她上挑的眼尾。
他就連手指都是寒的,帶著涼意叮上來,可傅錦梨沒躲。
眼睛是極脆弱的地方,可她連顫一下都無,就這麼看著他。
落安喉間像是塞了棉花。
“抱歉。”
他又說了一句。
他問過傅錦梨,傅錦梨說開心,她喜歡那位人皇,又一直無憂無慮。
落安便以為她是真過得不錯
直至今日所見。
那位陛下將她保護得很好,可呆瓜總茫茫然將自己弄得一身狼狽。
彆的呢,彆的他沒有瞧見的呢,她又是怎麼樣的。
落安渾身的氣質都變得滯澀。
過了許久,他終於收拾好情緒,像是無事發生過一般,笑著將傅錦梨帶回了紫宸殿。
這一路上,當真是應了那句“聽話”,對傅錦梨有求必應。
隻是這個有求必應跟前頭的又不太一樣。
前頭多少帶著些應付性質,後頭是當真,她說一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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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雅言第二日見著小殿下。
小殿下果真沒了昨日的悶然。
小姑娘麵無表情地向落安投去滿意的一眼。
算,夫子,識相。
從她眼中看出些東西來的落安
他以為這事兒這麼過去就算了,幾個孩子也該老老實實上課了。
隻是
接連三日喝了被下料的茶水後,落安再次揭開茶盞。
看著日漸渾濁,被藥粉侵染得清澈不再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