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又提高了聲音,“爹爹——!”
語調拖得長長的,但仍舊無人應答。
小人心中咯噔一下,爹不見了!
上一秒還在榻上的人下一秒就順著邊緣滑到了地上。
殿內四處鋪著毯子,什麼都沒穿的腳丫子甫一陷入軟綿的地麵,泛著粉意的腳趾頭忍不住翹了翹。
小團子張望著四處打量,殿裡很大,也不知道去哪裡找爹。
噠噠噠跑過去將腦袋鑽在了桌底下,“爹爹!”
一會兒又懟在鏤空飄著雲霧的麒麟首香爐上,“爹!爹!”
扯開紗簾,“爹!”
翻開地毯,“爹——”
不絕於耳的喚爹聲起起伏伏,矮團子邁著小短腿忙碌地奔來奔去,
噠噠噠,噠噠噠。
跑著跑著竟覺出趣來,也不翻東西了,隻這頭跑到那頭,門邊衝到塌旁。
一聲聲的爹也變成了清脆的笑聲。
一時之間,殿內都是孩童純稚的咯咯聲。
裹著的龍袍也叫她跑散了,衣袖仍舊係在腰間,上半身露頭的洞扯得大大的,一隻胳膊從裡頭鑽了出來,再配上這亂糟糟的頭發,活像個小二流子。
下邊也好不到哪兒去,長長的擺子拖在身後,好好的龍袍叫她穿出了破抹布的架勢。
邁開步子,兩隻腳就被纏住,撲通一下往前撲去。
摔在地上的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呆在那裡,眼睛一眨一眨。
縱使腦子沒反應過來,眼睛卻下意識地泛起了淚花花,趴在地上的一團嘴巴慢慢張大,看來下一秒就要哭嚎出聲。
誰知道她卻是握著小拳頭哢一下捶在地毯上,
聲音委屈又氣憤,“壞!打泥,打泥!”
小手都捶紅了,猶覺得不解氣,費勁地爬起來,抬腳又啪啪啪踩了好幾下,
“期護泥!期夫你!哼!”
出了氣的奶團子大大地哼了一聲,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
底下的大臣已經敏銳地發現上首的帝王從坐下那一刻起,到現在換了不下十個姿勢。
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仍舊盯得他們頭皮發麻。
傅應絕確實有些煩,擱誰家裡關著那麼個小孩能放心的,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樣了。
待下了早朝,傅應絕腳下生風,身後一群宮人險些跟不上。
到了寢殿,傅應絕屏退眾人,剛踏入內室就能聽見獨屬於孩童小小的呼嚕聲從床榻上傳來。
莫不是睡了一上午?
掀開紗幔,榻上小小的一團就露了出來。
那睡姿可以稱得上豪邁,一隻腳抬起來豎在裡側的牆上,小身子扭得像是團麻花。
衣服亂糟糟,同樣蓬亂的頭發下一張小臉睡得紅潤潤,還砸吧了兩下嘴。
活像個小豬仔。
傅應絕眼尖地發現了被攥在小胖手裡泛著金光的龍,那龍不過巴掌大,但對她來說一隻手隻能勉強握住。
這是......矮塌上那純金鑲玉的擺件,也不知如何被她找著帶到了床上。
傅應絕挑眉,果然沒老實。
“傅錦梨,起床了,龍崽子。”
小人在睡夢中隱約聽見有人喊,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眼神一聚焦就瞧見自己丟了一早上的爹大臉就在眼前。
這沒見著人還好,一見到一早上的委屈就繃不住了。
嘴巴一癟張開雙手就要抱。
傅應絕順勢將人抱到懷裡,小小一團掛在他身上像個小包袱。
傅錦梨腦袋在自家爹爹身上蹭了蹭,語氣委屈得很,“不見了,爹爹不見,被壞蛋抓九。”
“沒抓走,乾活去了。”在帝王心中,上朝就是例行公事,和彆人乾活謀生計沒多大區彆。
“抓走,不要窩!”
“行行行抓走抓走。”跟小孩有什麼道理可講。
小手摟著傅應絕的脖子,靠著自家爹爹不一會又心情好了起來,寬大袍子下的小肉腿晃蕩著。
“餓了,爹爹餓。”
傅應絕一愣,稍有些心虛,“嗯,知道了。”
轉頭就去吩咐宮人傳膳,“清淡軟糯些的,再拿些點心零嘴。”
蘇展又是一愣,“是。”
傅應絕當沒看見他的錯愕,隻接著道,“將早上吩咐那些拿上來。”
“是。”
蘇展本是他心腹,有些事情沒必要瞞著,他在宮中行走多年,自然能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衣服很快送了上來,他辦事周到,各樣的都備了些
朝著一邊的小豬仔招了招手,“過來看看,喜歡哪個。”
小團子一下從凳子上蹦下去,噠噠噠就跑過去掛在傅應絕腿上。
“是森麼!”
“你的衣服。”
一聽是自己的,小團子瞪大眼睛去看,顏色款式太多看得眼睛都花了。
傅應絕想著,這麼多她總能找到和自己心意的。
誰知小團子才看了幾眼就扭頭,“不要!”
“不喜歡?”傅應絕隨手挑起一件,做工精致,繡花精美的桃色襦裙,他說不上好看難看,但穿在這龍崽子身上應該合適。
既然她不喜歡那就再換一批。
“沒有龍龍!不漂釀。”
“龍?”傅應絕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龍。
小團子立馬揪起自己身上已經不能再看的袍子,“介個,要穿這個!”
小爪子下抓著的是帝王禦製的五爪金龍。
傅應絕發現她對這一類亮晶晶的,帶龍的沒有任何抵抗力。
莫不是龍崽的天性?
“那個太大,你不能穿。”
小人不依,鼓著一張包子臉,“要!窩穿,爹爹不穿,窩竄!”
“……”
傅應絕好言相勸,“龍袍你穿著都像個小土賊,換這個,這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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