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夫人們相交攀談,來的孩子們都坐不住,甩下長輩跟家裡下人,四處瘋玩。
三人站的地方已經離席很遠,旁邊架起一座高高的蓮台,四周如蓮瓣綻開,在花蕊中間直起高樓,一節一節搭建堆砌而起。
聽說是宣陽郡主特意在外頭找了高人來做的,全用那方的圓的木頭架子搭起來,全然無固定物,能堆到這麼高也很是驚人。
遠遠看去,外形獨特,兼具寫意與禪情,到了夜間再細細地擺上燭台,一一點燃,黑夜裡燭花炸開,亮成一支焰光繾綣的火蓮。
也算是奇巧了,在京中都未曾見過。
故好幾個孩子都湊近了打量,獵奇嚴重。
季楚不讚同地搖了搖頭,“站遠些,看著不太結實的樣子。”
必然是不結實的。
古代匠人獨具慧性,榫卯相接,盤石桑苞。
而這蓮台美則美矣,卻是用的巧工,如浮寄孤懸,怕是風大一些就要轟然傾塌。
幾人站得不近不遠,旁邊還有一層樓高的假山石壁群,狀若騰蛟,百竅奇絕。
裡頭有能足足容納下三四個大人的石壁洞,天氣再熱些時候,可以鑽進去避暑。
這樣的,就算是在一般勳貴人家也不常見,這府邸也是那些個大臣記掛著皇家尊崇,才便宜了宣陽。
“那台子我看著後背冷汗涔涔地,搖搖欲墜。”趙馳縱同意,腳上又往假山那頭貼了些。
這位置能看見假山石洞裡的光景,裡頭有幾個姑娘小子坐著玩,所性空間大,還挺寬敞。
薛福蔚很是讚同,不住地點頭,“快走!快走,走遠些,當心掉下來砸到——”
幾人意識到危險,正要遠離。
可是,有些時候,現實就是這麼荒誕,你越擔心什麼便來什麼!
薛福蔚話語未落,站在蓮台下的小孩看著看著,居然伸出手去輕輕一推!
那蓮台吱呀晃了兩下,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塌了!!
那倒下的方向,直直對著三人站的位置!
季楚最先反應過來,他目眥欲裂,急忙伸出手來拽身側的薛福蔚。
“快走啊!”
薛福蔚膽都要嚇破了,腿肚子打顫,但他沒跑開,反而使出了吃奶的勁頭將季楚遠遠推出去!
季楚站得靠外邊,這一下,力氣極大,直將他推出去摔在幾米開外的草叢地裡。
季楚滿臉不敢置信,慌忙爬起來,卻隻能看見那蓮台的木頭分崩離析,將方才幾人站的位置全全掩蓋住。
事故發生得突然,這一片又都是孩子,隻餘幾名下人遠遠地守著。
一時之間孩童的驚叫和呼救,夾雜著哭喊,蜩螗羹沸。
“薛,薛福蔚!馳縱——”
自來清正的小少年啊,此刻半點形象也無,膝行兩步踉蹌站起來跑過去,無措地用手一下又一下用力扯著雜亂壓在一起的木頭。
喊出口的話劃破嗓子,異常地尖銳沙啞。
木頭上還稀疏掛著沒處理好的毛刺,將他手心劃破流血,他卻全然不顧。
底下傳來一陣痛呼聲,他眸子一顫,手上更加用力。
裡頭窸窸簌簌幾下,終於傳來了聲音。
“季楚,彆慌,還好,我們還好!”
趙馳縱語氣還帶著後怕,一向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此刻心頭劇顫,眼睛淚花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