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傅應絕哄了孩子睡著,輕手輕腳地往外去。
卻不想方才起身,榻上睡得安穩的小孩兒忽而便低聲啜泣起來。
眼睛緊閉,顯然還在睡夢中,小爪子卻似是受驚,伸出被子無措地抓了抓。
“嗚——爹爹,不偷……”
“小梨子,救救……”
嘴巴扁起,像是在夢裡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可憐樣。
輕聲呢喃,聽不太清,傅應絕眉心狠狠地折了起來。
“乖乖,不鬨了,爹爹在呢。”
帝王嗓子有些啞,折返回來俯低身子,大手在小孩兒身後輕輕拍著。
接連幾晚都這樣了,沒心沒肺的小孩兒聽不進勸告嚇破了膽,實在惹人心疼。
室內安靜,榻邊的燭火特意滅了幾根,沒有那麼晃眼,傅應絕斜倚著,一下一下地低哄,小孩兒夢裡囈語,他也不厭其煩地應著。
“不怕,沒人敢偷的。”
“不走,一直守著小梨子。”
語速緩緩,儘量放柔了,手上動作也不停,榻上的小孩兒在他的安撫中漸漸放鬆下來,沉沉睡去。
夜色愈發濃重,燈燭流了熱淚,燈芯跳動著越來越短,帝王卻遲遲沒有離去,似是叫人點了穴一般,靜靜在榻邊坐了下來。
嘴唇輕抿著,眼中黑沉沉地,仔細在小孩兒臉上端詳一番,又慢慢凝上遲疑。
大掌裡還搭著小孩兒白胖的小爪子,捏在手裡,小小軟軟。
狹長的眼懨懨地耷拉著,坐著的男人身姿如小山般峻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寒月帶著冷風呼嘯,高高懸起,又慢慢西墜而去,直至殿外報時的宮人過了兩茬,那身影才算是動了動。
傅應絕半宿未歇,第二日仍舊起得早。
傅錦梨叫他抱上小馬車,還緊緊拽著他的衣襟,奶聲奶氣含糊著撒嬌。
“爹爹,小梨子回來,乖乖回家哇。”
“爹爹在,對不對呀,回家看見!”
她說話顛倒,可句句都在都在向傅應絕確認今日下學回來是不是就能看見他,他不會不在,她也不會不在。
傅應絕不由地又想起晚間小孩兒夢裡的不安,心頭微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