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黎元洪預見不到後來的事情,絕大部分人還是認為以袁世凱的手段和能耐,隻要不是太出格,袁家很難倒台。
黎元洪起身對李諭說:“疏才隨我來,我讓朱啟鈐弄了個好東西。”
來到另一進院落,在西廂房中擺著一個大大的簡易京城燙樣模型。
李諭訝道:“樣式雷的手筆?”
朱啟鈐得意道:“院士先生說對了,黎公花了300大洋,雷獻彩就願意動手製作。往常年月,沒有一千兩銀子,雷家根本不會出手。”
民國成立後,作為皇家禦用設計師的樣式雷陷入無門無路的尷尬境地,能掙錢就不錯。
黎元洪說:“自從在朱總長家有幸見到一次燙樣,我就愛不釋手,今天得到真東西,簡直喜歡死!”
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模型的魅力。
要是黎副總統年輕個二十歲,而且生在二十一世紀,說不定是個狂熱的手辦愛好者。
李諭看著也喜歡,準備改天找樣式雷做幾個好玩的燙樣模型。
朱啟鈐指著模型說:“我仔細思考了思考,京城可以規劃十條左右的有軌電車線路,最主要的幾條是從天橋到西直門,從天橋到北新橋……”
他邊比畫邊說,非常形象。
黎元洪說:“在規劃上看,有軌電車也是以正陽門火車站為輻射中心,入城的三條軌道將會跨過城牆。”
朱啟鈐說:“再鑿幾個洞就是,這幾年由於火車軌道的緣故,京城的幾個甕城已經全被拆除,不會對線路有影響。今年交通部還規劃了一條環繞京城,連接西直門、德勝門、安定門、東直門、朝陽門和正陽門,於東便門接入京奉線的鐵路,一年內投入使用。為了這條線路,整個京城的甕城要麼被推倒,要麼就要鑿洞。”
李諭覺得挺可惜:“與箭樓的連接處不就也隨之被破壞?”
朱啟鈐說:“破壞就破壞了。交通是個大問題,甕城的設計完全不符合交通理念。甕城是為了遲緩進京的交通而設計,可現在要求的是方便快捷。”
李諭知道朱啟鈐說的沒毛病,於是說:“好吧,可我覺得挺威武的,下火車的人看到那麼高的城門樓子肯定喜歡,給進京的人留下第一個好印象。”
朱啟鈐說:“作為交通象征暫時可以留著。”
但甕城絕對保不住,因為大部分車站都會設在城門外,人流隻要一多起來,甕城屬實礙事。
早在晚清時,京奉鐵路從沈陽進入到北京,崇文門東西兩側的甕城就為了給火車讓路而拆除,車站建在了東便門。
到了30年代,為了修直京漢鐵路,宣武門甕城也被推倒。
至此,最負盛名的“前三門”:崇文門、正陽門和宣武門都不複完整。
北京城的城門比起後來還存在的西安城門要威武很多,絕對能代表帝製時代的皇權威嚴。
封建時代,普通人單是站在城樓下就能感到一種強大的威壓感。
然而鐵軌和機車的到來卻使規劃者舍棄了這積澱了幾百年的驕傲與輝煌。鐵路永遠地撼動了城牆,使它仿佛成了一個過時年代所遺留下的累贅,它們的實際功用和象征意義都不複存在。
就像長城失去了禦寇功能。
七座城門被先後打開,內城所有城門的甕城不是被拆除就是被洞穿,一座箭樓被推倒,兩座角樓和五座箭樓“孤懸城外”,十五座西式車站緊鄰著四麵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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