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諾獎後,吳有訓被邀請在歐洲幾所大學進行一波巡回演講。
反正這是好事,可以繼續大大提高威望,而且也能比曆史上提前很多年獲得國外的院士地位,名聲這東西還是很有用的。
李諭則在這段時間與湯飛凡先去了趟柏林。
湯飛凡對歐洲科學界尤其是德國一直挺向往,因為在20世紀20年代,科學的語言其實是德語,而非英語。大量的科技文獻,尤其是數學、物理這兩大支柱級學科裡,第一手文獻往往都是德語的。
德國的醫學、生物學同樣不弱,雖然科赫已經過世,但德國科學界一直有個傳統,他們的科學聯合會叫做“自然科學與醫學聯合會”,肯定要把醫學捎帶上。
湯飛凡迫不及待先去視察視察拜耳藥廠,李諭則來到了柏林大學。
現在柏林大學聚集了普朗克、愛因斯坦、薛定諤、邁特納等好幾個大牛。
愛因斯坦還在和薛定諤研究量子的問題。
“兩位教授,上午好,”李諭笑道,“你們在聊什麼?”
“自然還是該死的概率,”薛定諤說,“我越發覺得概率解釋是不是過於數學化了,這違背了我的初衷。”
愛因斯坦則有些猶豫“數學化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如何尋找物理本質才是關鍵。”
李諭指著他們身後的黑板“解釋不了的地方不少,比如那個波函數的解。”
薛定諤頹然說“真的很難想通。”
仔細對比對比,柏林大學選擇薛定諤接替普朗克真的蠻合適的,兩人在科學方麵非常像,都做出過巨大貢獻的同時又有些保守,不敢再多邁幾步。
要是站在柏林大學的角度,可能覺得這是穩重。
小黑板上的解說起來沒啥,就是一個帶有虛數i的解。
需要小小留意概率解釋中提到波函數Ψ的平方,計算中不是簡簡單單的ΨxΨ,複數的計算需要用到複共軛等內容。
而這個解除了概率解釋外,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最典型的自然是後來狄拉克通過自己的方程預言的正電子。
數學和物理結合起來就是這麼神奇,很多方程在數學上能求出千奇百怪的解,但至於它們代表了什麼就非常難解釋了,往往需要頂級的頭腦才行。
愛因斯坦笑道“幸虧這個函數不是我搞出來的,不然每天聽到那首小曲我能瘋掉。”
李諭問“什麼小曲?”
“你沒有聽過嗎?”愛因斯坦訝道,然後簡單哼了幾句
“埃爾溫用他的Ψ
可以做很多計算,
但有一點尚未被發現
Ψ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諭也樂了“離開布魯塞爾時,我曾聽泡利說,薛定諤教授竟然連自己的波函數可以用概率解釋都不知道,所以薛定諤不懂薛定諤方程。”
這是個薛定諤還活著的時候就流行的梗。
薛定諤聽了有些尷尬“我當然懂我的方程。”
愛因斯坦揶揄道“那你怎麼不去聽聽馮·諾依曼最近的研討會,他正在試圖用數學去解釋量子力學。”
薛定諤搖頭道“他是個優秀的數學家,但一定不是個優秀的講師,聽他講課還不如自己研究。”
李諭納悶道“有這麼困難?”
薛定諤說“不信的話,你自己去試試。”
——
馮·諾依曼目前在柏林大學做兼職講師。
他是個匈牙利裔美籍猶太人,至於“馮”這個姓氏,是奧匈帝國皇帝賜的姓,因為他老爹是個很厲害的銀行家。
馮·諾依曼是個天才,過目不忘那種,現在他研究的領域和狄拉克有點相近,都是數學物理,隻不過狄拉克更偏物理一點,而馮·諾依曼更偏數學,畢竟馮·諾依曼搞的主要就是數學。
李諭來到他的研討會,馮·諾依曼注意到了李諭。
“院士先生,您竟然來了。”
李諭微微一笑“先生繼續講就是。”
不出十分鐘,李諭就明白為什麼薛定諤說他不是個優秀的講師了。
馮·諾依曼的思路、語速還有板書的速度都極快,壓根不在乎下麵的人跟沒跟上他的節奏。
數學這東西吧,到了一定境界,本來就難得出奇,你還不給人消化的時間,根本沒人受得了。
而且馮·諾依曼沒有準備演講稿的習慣,大家手裡沒有什麼參考材料。
他在台上滔滔不絕,然後在黑板上迅速進行數學演算,一旦黑板寫滿了,就立馬擦掉一大片之前寫的方程,然後繼續自顧自演算,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很多人戲稱為“擦黑板證明”。
四十分鐘後,馮·諾依曼拍拍手,“好了,我講完了,有什麼需要問的嘛?”
台下的十幾人麵麵相覷。
“太好了!”馮·諾依曼高興道,“我就知道所有人都理解了我所說的。”
大家趕緊一通鼓掌。
眾人走後,馮·諾依曼對李諭說“今天來的基本都是純數學領域的研究者,這種計算量大部分物理學家不會用到,不過我知道李諭先生的計算能力也異常出眾。”
李諭笑道“過獎,過獎。”
真的是過獎,因為自己的計算能力全靠有台作弊一般的計算器。
而馮·諾依曼則是純手算,很駭人。
後來他參加了曼哈頓計劃,是整個研究團隊中計算能力排名第一的,費米第二。
日本爆炸的兩顆原子彈,第一顆叫做小男孩,第二顆叫胖子。小男孩是鈾235的鏈式反應;而胖子換成了鈈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