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年遠去的身影,鹿島渾身緊繃著的身體突然一鬆,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麵上,毫無淑女的風範。
“呼,嚇死我了。”
鹿島胸前劇烈的起伏著,豆大的汗滴從她的雪白的額頭上滑落。
身為一位隊長級的妖怪,能讓她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麵,實屬少見。
僅僅是與那位和鋼之神有著相同麵容的少年說上幾句話,那來自記憶中的壓力就差點將她壓塌。
恐怖如斯。
但即便如此,她也要過來看看,看看那位少年是否真的如同團三郎口中所說的那般。
事實證明,團三郎說得很對。
光是跟他麵對麵直視了幾眼,鹿島就覺得自己的腿肚子有些發軟,渾身上下都在冒汗。
但就算如此,她也要過來親自確認一番。
因為就連在那書籍未曾記載的後半段,她的故事中,那位被找上的神明並未對她心生惡意。
正相反,鋼之神看著這位剛剛從地脈之中蘇生的妖怪,心生憐憫,在她即將對著神明出手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你看我美嗎。’
‘一般。’
隨後一個猛烈的過肩摔,當時神誌不清的裂口女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就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後,原本被地脈之力影響到的昏昏沉沉的腦袋突然變得清明無比,與常人彆無二致。
甚至就連原本臉上那道一直延伸到耳根下的裂口也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她生前的那張完美無瑕的麵龐。
而且一身渾厚的妖力也未遭到任何的損失,甚至還有些許的增長,想來這些應該都是哪位神明的功勞。
於是她開始了漫長的修煉與追逐神明的旅程,但她一介妖怪,實力也不算很強,無論怎樣都找尋不到那位神明的蹤跡。
直到五百年前那次暗之外海的侵入。
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後的登山路,鹿島幽幽一歎。
“真的是你嗎,大人。”
————
裂口女小姐的心思白啟雲自然是不會知道,他現在正帶著神裡綾華在登山路上一步一步地前行。
“抓緊了。”
白啟雲拉住少女的手,手臂一發力,直接將神裡綾華整個人從山崖下方提了起來,落到了高處的平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登山路年久失修的緣故,這條路上除了崎嶇不平道路,還有著各式各樣斷裂的台階,簡直就是一個個小型的懸崖峭壁擋在遊客們的身前。
真是的,每年幕府撥給鳴神大社的經費都花哪去了,不會真的是被那位八重宮司花在八重堂上了吧。
白啟雲按下心中的腹誹,為少女拍打了兩下沾染上灰塵的長裙。
雖是以往元素力抖一抖就行的事情,神裡綾華卻沒有出聲,任由少年的手掌在裙子上麵來回拍打。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
看見眼前的長裙恢複整潔後,白啟雲停下手抬頭向上望去。
隻見這條登山的道路最起碼還有一大半,其中甚至有些藏在了山崖內,看起來就讓人望而卻步。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那位八重宮司故意這麼修建的道路,就是想讓人們難以攀爬從而減少自己的工作量。
“還有這麼遠,看起來今天上午是到不了神社了。”
“是...是啊。”
神裡綾華將剛掏出來的一個小型裝置塞到了身後,神色有些慌張。
其實神裡家有可以快速到達鳴神大社的飛行裝置,畢竟社奉行在很多祭典上都要跟鳴神大社配合商討計劃,要是每一次上來都得爬半天的山路,那還怎麼進行工作。
至於現在...還是享受跟朋友一起登山的快樂吧。
臨近正午的陽光越來越熱辣,白啟雲不得不先找個陰涼處帶著神裡綾華避避熱。
在這條崎嶇的山路上還栽種著幾棵神櫻樹,使得原本就狹窄的道路給人們留下的通行空間又小了幾分。
不過托了它們的福,現在的二人才有一絲陰涼的遮蔽,也算是有利有弊。
“也不知道熒她們現在在乾嘛。”
坐在陰涼處,白啟雲渾身一鬆,想起了稻妻城的幾位少女。
臨行前他給對方扔了個爛攤子,也不知道能處理的如何。
再苦一苦熒,這樣他就能輕鬆了。
嗯,聽起來怎麼有點像渣男呢。
“熒?那位旅行者?”
神裡綾華挪著小腳往少年的身側靠了靠,清雅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詫異。
“對了,白大哥,我想聽聽你跟那位旅行者之間的故事,之前神裡家調查——”
說了一半,神裡綾華的聲音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突然斷了線。
“調查熒的身份是吧,沒必要避諱,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白啟雲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無論是誰求人幫忙辦事都得先調查一下對方的履曆,合情合理。
“嘿嘿...”
少女尷尬地撓了撓頭。
話雖如此,但這種話隻能是被調查的人說,讓神裡綾華自己說出來就有點不倫不類了。
“不過...熒啊...”
提起那個已經成為夥伴的金發少女,白啟雲的臉上浮現起了一絲莫名的意味。
雖然跟她相處隻有短短不到一年,但感覺卻像是過了很久。
仿佛他生活的周圍早已充滿了對方的痕跡。
這種感覺還真的挺奇妙。
“要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風兒輕輕拂過神櫻的樹梢,等少年說完自己的經曆後已經到了午後。
神裡綾華用手拄著自己的下巴,聽眼前的少年講著自己的故事有些入迷。
如果她能是故事中的一員那該有多好。
不過很可惜,家族賦予她的榮耀與地位已經深深地將她捆綁在了腳下的這片土地上。
與朋友之間的遊行也不過是她人生中那一片青葉而已,待到秋日襲來,這片青葉終會凋落。
“真好啊。”
少女下意識地喃喃自語,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那兩個家夥除了惹事之外倒是挺好的。”
聞言,白啟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搖了搖頭。
蒙德的龍災,稻妻的動亂,這兩個家夥可一件事都沒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