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顧餘生感到疑惑之際,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顧餘生回頭凝望。
卻是落塵峰的峰主何紅念。
何紅念穿著修服,滿頭青絲落肩頭,她看見顧餘生,似乎有些意外。
“何師叔。”
顧餘生作揖行禮。
何紅念很認真的審視了顧餘生片刻,在她的記憶裡,顧餘生一直是個知禮節的人,可今日擂台上的表現,給她極深的印象,身上明明有顧白的那一份讀書人氣質,卻在該出手時果斷出手,至少,在這殘酷的世界裡,他已經學會了如何生存。
何紅念的眼眸中似有追憶,話語也極近人:“你殺了陸晨,懂得暫時回避同門避免再起風波,這三年,你的確長懂事了許多,有沒有考慮離開桃花林,六峰之中,除了落塵峰外,若是喜歡哪一座山,告訴我,我替你去辦。”
顧餘生搖頭道:“多謝何師叔,我在桃花林三年,那裡早已是我第二個家了。”
何紅念點點頭。
也不再提及此事,她掌心一翻,將一份玉簡遞到顧餘生麵前,說道:“你今日束冠之禮,你叫我一聲師叔,我理當送你點賀禮,這是一卷千山解酒圖,已存放在我這裡近二十年,當年沒送出去,今日就送給你吧。”
顧餘生微微一愣,還欲推辭。
“當年準備送給你父親的。”
何紅念平和的眼神示意顧餘生接下。
顧餘生這才雙手接過,又恭敬的還了一禮。
何紅念默然,她這三年從未與顧餘生打過交道,可她時常能夠從落塵峰女弟子口中知道關於顧餘生修行的點點滴滴。
看著眼前白衣著身的少年,她恍然間覺得,這三年間,青雲門似乎未曾發現這一塊璞玉,相反,過多的苛責與冷淡,讓顧餘生早早的懂事,可他的目光,依舊那樣的明澈。
這說明什麼。
青萍山三年的風霜打在少年身,他依舊不墜青雲誌。
從顧餘生的身上。
她仿佛看見那年桃花滿山時,也隨著諸多少年一起入青雲門時的時光。
可歲月催人。
她不僅蒼老了容顏,也蒼老了心態。
當年那些風華正茂的少年,如今一個個都成了冰冷冷的名字。
今日的青雲門大比,讓她感覺到歲月無情。
年輕人還是有,但已不再是那一批年輕人。
這江湖在妖族的侵襲下,當年蒼老的人,早已忘記了初心。
如今的年輕人,熱血也不再那麼純粹。
何紅念神思久念,風吹過身,方才回過神來。
她畢竟已放下紅塵,內心有所念,也絕不說出來,隻是像對她的弟子一般,對顧餘生勸勉道:“這次青雲門大比,除了可以獲得聖地名額之外,表現優異的弟子,也會獲得諸多獎勵,年輕人該奮發的時候,就要牢牢抓住機會,七秀坊,四劍門的弟子,在擂台上表現不俗,我雖然身為宗門前輩,對你卻無半點教導之恩,更未曾在你於深淵時伸出過手,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踴躍出劍,為自己爭一口氣。”
“是,師叔。”
顧餘生並沒有因為何紅念的幾句話就感動得稀裡嘩啦。
當然,對於這位清修的峰主,顧餘生也是所知甚少,隻知道她一向深居簡出,對莫晚雲的修行教導,極為上心。
目光掃過手中的畫卷,顧餘生心中一動,開口道:“晚輩有一事想要請教師叔。”
何紅念點頭,目光在四處凝望片刻,似有疑惑閃過。
“師叔,當年隨父親一起出青雲門斬妖的弟子和長老名單,能否有彆的方法查得到?”
聽見顧餘生的話,何紅念的心神完全收回來,一雙眼睛盯著顧餘生,好一會,她才開口道:“為你父親正名,真的那麼重要嗎?還是說,你在意你父親的那一把劍?”
“對我而言,這是一件事。”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我相信我的父親,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何紅念沉默良久,對顧餘生道:“你父親的事,不僅僅是當年活著歸來的弟子口述後定下的罪,也並非是掌門和諸位長老一起下的決定。
還有滄瀾國四方城太虛珠記錄,四方城的城主將當年的一幕送到了浩氣盟,若非浩氣盟施壓……總之,這件事,我勸你還是不要追究的好。”
顧餘生聽後,依舊堅持道:“晚輩還是相信父親,不知道何師叔能否幫晚輩?”
“可以。”
何紅念抬起手,指著顧餘生身上的白衣。
“這次青雲門大比,我原本希望莫晚雲多一些曆練,也讓我多一些虛名,可她退出了,你沒退出,如果你能奪得青雲門大比前三,我可以讓你觀看當年從太虛珠中拓印到監天鏡的一幕,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好。”
顧餘生乾脆答應。
何紅念見顧餘生答應得爽快,提醒道:“這次的青雲門大比,有很多不錯的年輕人,刀劍無情,可不要輕易丟了性命,若是打不過,認輸也沒什麼。”
顧餘生默然。
他抬起手,將一支簽遞到何紅念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