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猶豫良久,皇帝劉宏雖明知如此會坐大邊地豪強的勢力,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得不同意。
畢竟自他繼位以來,歲歲有災,歲歲有禍。斷斷續續長達六十年的三次羌亂更是嚴重拖累了大漢財政,累計支出三百二十億軍費,財政幾近崩潰。
以至於兩年前西南夷叛亂時,中樞更是因戰事不利,繼而產生放棄西南諸郡的聲音。若非益州人李顒站了出來,借板楯蠻之力平亂,恐怕西南諸郡已是難存。
如今三萬大軍覆沒,更是加劇了大漢自身的財政負擔。大漢短期內難以組建第二支大規模邊軍,用來長期駐守幽並二州諸邊郡。
因此眼下如欲阻止鮮卑劫掠,唯有效仿涼州故事,利用邊人保衛家鄉的情感,任用邊人仕官,以穩固二州邊郡。
雒陽朝廷在深陷財政泥潭與**的同時,一支殘軍曆經艱辛逃回邊地雲中郡。
烏雲在半空之中翻滾著,冷風呼嘯拍打著凋敝的草木。
寂靜的山野上,幾名漢騎渾身肮臟,須發雜亂,在胯下戰馬托運下緩慢前行。如是近看雖可見眾人臉色憔悴,但卻難掩逃出生天的欣喜。
年輕漢騎心有不忿,抱怨說道:“田晏不聽兄長之言,執意孤軍深入,遭臨大敵,竟舍軍而逃。若非我等奮勇拚殺,又識得白道地形,怕不是要葬身大漠。”
領頭漢軍騎督摘下頭盔,露出疲憊的麵龐,扭了扭僵硬的脖頸,隨即冷笑道:“田晏匹夫雖能在胡騎下逃過一劫,卻必難逃過中樞懲處。”
說著,哀歎道:“隻是可惜了度遼、黎陽二營將士命喪大漠,魂難歸鄉土。匹夫無謀專橫,實屬可恨!”
騎督與漢騎相貌有些相似,但騎督年長許多,身材高大雄壯,肩膀寬厚,相貌端正。不難看出此騎督頗有武力,然大腿卻有傷勢,行動間多有不便。
那年輕漢騎體格比騎督小了圈,麵容略顯青澀,年紀僅在二十歲上下。
二人為兄弟關係,年長者的騎督名叫張冀,字伯卓;年輕漢騎名喚張楊,字稚叔,皆為雲中郡人士,張氏在雲中算是豪強。
早些年,張冀因武力過人,為時任度遼將軍的張奐賞識。可惜不久張奐因被宦官所誤,最終被免職歸家。隨著失去貴人提拔,張冀也失去了上升空間,如今三旬有餘才堪堪出任騎督,督率五百騎。
張楊畢竟年輕心性,似是對前途有些迷茫,問道:“兄長,今後怎麼辦?”
張冀揉了揉肩膀,說道:“今邊軍精銳儘喪,朔上諸郡空虛,鮮卑必會南下劫掠。今下之事,當歸鄉保民,尋險要之處自保,而後看中樞動向。”
說話間,張冀想起十歲的兒子張虞,心情略微好些。
張虞乃張冀之獨子,因他常年在外,妻子酈氏又在生產時病故,遂由妻兄酈瑛一家從小撫養張虞。
幸妻兄家視張虞如己出,不僅從小教育,更培養騎射功夫。今雖十歲,但卻已展露出不俗的天賦。
此番張冀亡命大漠,能咬牙堅持下來,既是為了求生,更是舍不得孩子!
張冀謂左右同僚,正色說道:“邊胡恐不日將至,諸子與我皆為邊人,當協力自保。如若離散無備則必遭胡人劫掠,屆時家眷鄉人難存。昔朔方遷治五原,百姓流離難存,當為我等前事之鑒。”
“諾!”
朔方遷治五原屬於是永和五年的事,當初南匈奴叛亂,勾結烏桓、羌人掀起一場大規模反叛,上郡被遷至夏陽,西河郡被遷到離石,朔方郡遷至五原郡。
後來因鮮卑問題,朔方郡則再也沒回到朔方舊土,而是僅存案牘之上,朔方百姓則也隨之流徙朔上諸郡。
今以張冀之見識,不難看出邊軍覆沒之後,鮮卑各部當會加快劫掠的腳步,若不早作打算,屆時舍土亡命事小,宗族、鄉人性命則將難存。
《唐書·太祖本紀》:“太祖,雲中盛樂人也,姓張氏,諱虞,字濟安。祖趙氏卿張孟談,世居太原晉陽。四世祖慶,漢西河太守,坐法徙居雲中;慶生泰,泰生法,皆仕雲中。”
“法生皇考冀,性通率,好兵略,精弓馬,居白水畔。時皇妣酈氏懷,有黃龍紫氣之異,鄉人以為奇。及太祖生而皇妣酈氏殂,養於舅父酈瑛家。”
“初北匈奴亡,鮮卑興於大漠,單於檀石槐立,幽、並、涼三州緣邊諸郡無歲不被鮮卑寇抄,殺略不可勝數,郡縣流遷,邊民難安。”
“漢末,皇考以騎督隨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出雁門擊鮮卑檀石槐,晏不納皇考言,遂單騎亡命。後皇考歸鄉聚宗族及流民數百家,共堅壁以禦胡。”
“時太祖十歲,百歲之巫見太祖曰:‘虞舜氏子,承天命,濟黎民,治萬疆。’皇考懼恐之,操弓欲射,忽失所在,遂以‘虞濟黎民’之義以為名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