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陸放笑容收斂,心說這也就是自家外甥,不然他必定一巴掌扇過去。
儘管無奈,但他隻得繼續道:
“壞消息是,按照‘極淨天’的規矩,你要加入還需要殺一個人。”
聽到這裡,陳遠:“殺誰?”
“誰都可以,隻要是你親近之人就好。”
“親近?”
陸放看到他仍舊一成不變的麵容,搖頭歎息道:
“明知故問,你要殺的人便是你的親人,諸如陳太平、周婉儀、周天策等等。”
“你也可以選擇陳逸,不過我不認為這是個好的選擇——會死。”
陸放嘴角勾起,繼續道:“或者你也可以殺了門口的那位公主。”
“聖上將她賜婚於你,自然稱得上是你的親人。”
陳遠的眼神略有變化,雙眼之中映照出年輕道人的模樣,隱隱浮現些幽藍色澤。
看到他這般反應,陸放方才露出笑容,說道:“看來侯爺對那位公主並非毫不在意啊。”
聞言,陳遠的眼神卻越發冷淡。
“既是‘極淨天’的規矩,那我會去做。不過我想知道,你也殺了自己的親人?”
“我?”
陸放笑容凝滯,周身的氣息瞬息間冷了下來,比之陳遠更加殺意凜然。
“侯爺有興趣?本座倒是不介意。”
“你說的沒錯,本座能加入‘極淨天’,自然就滿足了‘極淨天’的規矩。”
“不過本座與你不同,本座不止宰了一位親人,而是將本座的父親、兄弟,乃至叔伯全都宰了!”
年輕道人眼神中的殺意仿若化為實質,無形威勢籠罩在這間正堂內。
除了他和陳遠身下坐著的太師椅外,其餘一應事物竟都瞬間崩碎的無聲無息。
“此刻,本座正在考慮是否連爺爺和外甥都一起宰了,免得他們在世上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陳遠死死地盯著他,辨彆著他所說內容的真實性。
答案,是真的。
並且他還看出年輕道人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也在盯著他,仿佛下一刻就會出手宰了他。
“對這個答案,滿意嗎?”陸放語氣冰冷的問道。
陳遠靜默以對。
片刻之後。
年輕道人臉上的冰冷殺意突地消散,笑著說道:
“我想如侯爺這般絕情絕義之人,應該願意割舍掉一位親朋的性命用以加入‘極淨天’吧?”
看著麵色冷淡的陳遠,年輕道人嘴角勾起,笑意盈盈的欠身道:
“不過倒也無須著急,待今晚見到‘將軍’之後,你再做決定不遲。”
“今晚子時之前,貧道會前來接侯爺,屆時還望您做好準備!”
話音落下,年輕道人身影緩緩消散,隻留下一張寫著繁複朱字的符紙緩緩飄落。
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間,符紙頃刻間燃燒起來,化為一團灰燼,淡淡的焦味蔓延在營帳之中。
陳遠默默地看著那團的灰燼,手掌不自覺的按在了萬鈞刀上。
“親近之人的性命……嗎?”
陳遠腦海裡浮現兒時為伴的陳逸,閃過父母陳太平和周婉儀、陳凡、周天策和淩音容……
淩師姐……
時間仿若又回到了那個雨夜,他和淩音容被南蠻教薩滿追殺的雨夜。
灑脫率直的淩師姐嘴角溢血的看著他,笑著流著淚說“活下去”。
所以,“極淨天”中人想要讓他取了淩師姐性命,方才能夠加入嗎?
一念至此。
陳遠腦後那頭銀白的長發隨之無風自動,那雙清亮冷漠的眼眸,浮現一抹幽藍之色。
伴隨殺意瞬間籠罩正堂之中,一縷縷幽藍刀意自他身下擴散而出,緩緩在地毯的絨毛上凝結出一層晶瑩的冰霜。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們!”
不知過去多久,陳遠殺意收斂起來。
看著已經徹底空蕩蕩的營地,緩緩鬆開了手中的萬鈞刀。
或許他需要一位能夠稱之為“親人”的人……
陳遠抬頭看了看正堂之外,隱約能看到魏瑾瑜的一道倩影。
或許仇龍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當他是在“躍龍門”的時候失敗了吧……
想到這裡。
陳遠起身離開,一路向京都府而去。
在他走遠之後,沉屙出現在正堂屋頂,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侯爺什麼時候和羽化仙門的道人有牽連?”
……
與此同時,一身青衣長衫的“陳遠”出現在敬業侯府門外。
她看了看周遭行客異樣的眼神,便嘴角勾起一抹酷似冰冷的笑容,徑直敲開敬業侯府的大門。
“小侯爺,您怎麼回來了?”
門內的家仆連忙將他讓了進去,朝外快速張望一番問道:
“沉屙管家沒和您一同回來嗎?”
“陳遠”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接著用一種十分古怪的聲線問:
“祖爺爺在府內嗎?”
家仆微微抬頭,隻用餘光打量著他,回答道:“老爺在後院,小的這就前去稟報。”
“不用麻煩,我咳咳……本侯自己去即可。”
說完,“陳遠”便徑直繞過門口的影牆,徑直向院子深處走去。
家仆狐疑的看了看她的背影,隻覺得今日的小侯爺哪裡有些不對勁。
原本走路姿勢龍行虎步的小侯爺,怎麼變得這般扭扭捏捏?
正當他疑惑之時,卻聽府門再次被敲響。
家仆不作他想,連忙走過去開門:“誰啊?還請稍等片刻,這就來了。”
待他打開門看清楚門外之人時,他整個人都愣在原地,眼睛猛地瞪大,指著來人語無倫次的說:
“你,我,您不是……小侯爺?!”
怎麼先進來一位侯爺,後麵又來了一位……
見鬼了,兩位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