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廠區沒多久,轉到一個廠房後麵,中年人從懷裡頭掏出倆證件,遞給趙振國和王新軍,說道:
“你倆拿著,這是工作證,領導說你倆今天白天就在廠裡自由活動,晚上咱們在廠區門口見...”
趙振國接過證件打開一看,還有他的照片,這啥時候做的證件?
那人接著說:
“不過領導說,你倆今天轉完回去得給他寫篇一千字的調研報告,這是任務!寫什麼都行,包括首鋼現在有啥問題,有什麼改進思路...這些都可以寫...”
說完這話,他就急匆匆地追前麵的老人去了。他說話這兩分鐘,老人已經開始自己溜達了。
王新軍和趙振國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這老爺子,可真是個老頑童。
趙振國心裡頭那塊石頭也算落了地,他還生怕老人一高興,把他撂這兒上班呢。
不過看來乾爹混的不錯,老人真把自己跟王新軍一樣,當子侄使喚了。
其實首鋼,還有那些國企的共性問題,他後來看電視新聞的時候也知道些。
但既然來了,那就老老實實走走看看,畢竟誰知道老爺子背後有沒有安排啥“監考老師”呢?
趙振國和王新軍兩人分道揚鑣,他一路看著牌子,從煆燒車間一直溜達到了3號高爐,到的時候還沒到下班點兒呢,結果一進高爐區,嘿,壓根兒沒人。
他轉了一圈兒,最後在一片樹蔭下找到了幾個人,正圍在一塊兒抽煙聊天呢。
趙振國還沒琢磨好怎麼跟這幫人套近乎,就看見其中一個,大夥都喊他老九哥的,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說了句:“我去趟廁所,等會兒就回來。”
他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
陳老九剛提上褲子走出廁所,就有人親熱地湊上來喊:“老九哥!”
他抬頭一看,小夥子臉生,不認識。
那人是真熱情,遞給他一根煙,還要給他點上。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小夥子遞的還是一根香山煙。
陳老九由著那人幫自己把煙點了,美美地抽了一口,問道:“你是?”
對麵那小夥子本來還嬉皮笑臉的,一下子蔫了,委屈巴巴地說:“老九哥你不記得我了?隔壁煆燒車間老趙,那是我叔。”
老趙?哪個老趙?陳老九心裡頭轉了一圈,趙可是大姓,煆燒車間姓趙的多了去了,他一時半會兒對不上號。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說不記得,隻是含糊地“哦”了兩聲。
陳老九深吸一口,感歎道:“哎,這煙不錯啊,有陣子沒抽了。”
趙振國順勢把那半包香山煙塞到老九,這本來就是他昨天下午順王新軍的,拿來做順水人情也不心疼。
陳老九樂開了花,那可是香山,處級乾部特供的,一般人可買不著,抽這東西,太有麵兒了!
眼瞅著快到飯點了,趙振國特彆熱情地說要請老九哥吃飯。
當場就掏出了十兩全國糧票和五塊錢,特彆實在地拉著陳老九的胳膊,說要感謝他之前幫的忙。
這年代誰吃個飯不是精打細算,吃個七八分飽就算不錯了。有這麼個吃飽飯的好機會,陳老九哪怕是覺得小夥子是認錯人了,也實在是拒絕不了。
首鋼食堂內,趙振國給陳老九和自己買了兩份葷菜套餐,花了十兩糧票和兩塊錢。
吃飯的時候,趙振國瞧見了王新軍和另一個工人,就是沒看見老爺子和那個中年人,可能是時間剛好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