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張開的懷抱空了下來,幸而宣穆後退幾步沒摔到,這才蹙眉去看身側人。
他又發什麼瘋?
裴涿邂麵色凝重,高大欣長的身形立於她身側,好似要將所有靠近她的人都隔絕開。
宣穆初時還有些懵愣的,可看清了麵前的一切,神色也不好起來,隻是他年歲太小,板起臉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這是我娘親。”他對著裴涿邂道,“還請姨夫讓開。”
裴涿邂理了理自己的袖袍:“你如今應當喚她姨母,而非娘親。”
可此時蘇容妘直接伸手將他的胳膊拍開,對著宣穆招了招手,待他緩步靠近直接將他抱入懷中,細細看了一眼裴涿邂方才拍的額角。
她用手觸了觸:“疼嗎?”
宣穆搖搖頭。
蘇容妘這才放心下來,轉而看著麵色不愉的裴涿邂:“你那些胡話彆同他說。”
裴涿邂眼看著她將宣穆護著,突然覺得她昨日夜裡確實是故意戲弄他的。
她根本不會這般護著他,又何談將他看作宣穆?
裴涿邂負手立在她身側,看著他們母子兩個:“你昨夜還同我說,日後聽我的話,今日就要任由他言語破綻?”
蘇容妘無奈看著宣穆,隻能輕歎一聲:“日後還是喚我姨母罷。”
宣穆如葡萄般的瞳眸微微震顫,好似被丟棄的幼犬般可憐。
蘇容妘心裡一軟:“不……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支支吾吾,覺得怎麼說都不對勁,無奈隻能瞪了裴涿邂一眼,氣他好端端的當著孩子麵說這些做什麼。
裴涿邂不生氣,看著宣穆這可憐樣子,終是覺得心裡暢快了幾分,狀似無奈道:“我說願認他為義子,到時候照樣喚你娘親,是你不願。”
蘇容妘確實不願,至今仍舊不願。
原本是如此便是將宣穆困在裴府之中,再難脫身,而如今則是又加了一條,裴涿邂畢竟救了她,宣穆的身世擺在這裡,若哪日東窗事發,勢必要將他連累的更狠些,她免不得心中有愧。
蘇容妘看著宣穆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隻能歎氣一聲:“姨母也是娘,稱呼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宣穆神色略有落寞,卻還是點點頭,認了娘親的話。
他拉了拉娘親的手,看著她的手腕又看她的麵頰:“葉聽姨姨說你受了傷,我想來看你,可她們不準。”
說到後麵,他委屈的聲音哽咽,蘇容妘看著心疼,隻能用手揉一揉他的臉。
昨夜她與裴涿邂在一處,葉吟她們也是不敢來打攪,依宣穆的性子,若是未曾親眼見到她安穩無虞,旁人所言他是不會信的。
“我身子無礙,太醫說我是嗆了濃煙,喝幾日湯藥便好了。”
宣穆卻不解道:“嗆入的煙,要用入口的湯藥排嗎?”
蘇容妘一怔,這她倒是未曾想過。
但不等他深思,裴涿邂便先一步開了口,幽幽道:“你如今四書五經還未曾讀明白,竟是對醫術有了見解。”
宣穆這下閉了嘴,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
裴涿邂滿意挑眉:“好了,人你既已見到,回去讀書罷,莫要吵了你姨母休息。”
這一聲姨母聽著刺耳,不止是宣穆,蘇容妘心裡也不好受,好似將他們之間的關係生生扯斷。
但事已至此,她這個做娘親的若是再依依不舍,更是要惹他更難過。
蘇容妘儘力扯出一個自然的笑:“等我養好了身子,再去陪你好不好?”
宣穆點點頭,又聽她勸了幾句,這才一步三回頭,及其不舍地被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