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的關心之意太過濃烈,蘇容妘覺得自己似被他炙熱的眸光灼傷,下意識想要躲避,可脖頸的盤扣正握在他手中,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她乾脆直接握上他的手,一點點拉開:“我自己來就好,你彆忙叨了,歇會兒罷。”
裴涿邂沒拒絕,盯著她看,失而複得的感覺翻湧了上來,他覺得無力無助,替代不得又防備不得。
當年母親是生了三妹後身子虧空,這才殞了命,妘娘這一胎剛開始便懷的這般艱難,日後可該怎麼辦?
諸般思緒彙集在一處,他終究是沒忍住,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將她抱在懷裡,暗啞的聲音將他患得患失的情緒泄露出一點:“我很擔心你。”
蘇容妘的腰被他環住,隨著他的力道一點點收緊,耳邊是他沉悶的聲音,帶著似能牽勾人心竅般的語調。
他的下顎蹭著她的耳廓,大有種抱緊了就不撒手的意思,她的手撐在他肩頭,推拒的話還沒等說出來,便聽女醫急聲道:“快快放開她,勒壞了她怎麼辦!”
這孩子才剛保住,當爹的不當心怎麼能行?
站在身後的隨侍先一步上前來輕扶他,可又不能僭越拉扯他:“家主,夫人如今尚得靜養。”
裴涿邂舍不得,但也不得不將懷中的人放開,剛分開些距離,垂眸便見她仰起頭看他,竟是少見的透出懵懂之意,似是不解他的動作、不解他的反應,更不知曉他為何會擔心成這樣。
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次時來時走、讓她身子格外不適的癸水,可於他來說卻是反複預見她日後的艱難。
可看著這樣的她,裴涿邂隻覺自己心口一軟再軟,似是環抱她已經緩解不了這股難耐,他想去吻她的眉眼、鼻梁、唇瓣,哪裡都好,哪裡又都顯得不夠。
“誒誒!乾什麼呢,還不快拉開他!”
隨侍一咬牙,手中用了力道,裴涿邂回眸冷冷掃了他一眼,他當即不敢再如何。
裴涿邂已將懷中人鬆開,但還是仗著有外人在,明目張膽落將吻落在她額角,動作間愛憐的很。
可蘇容妘似被他燙到一般推開了他,她輕咳兩聲,欲蓋彌彰道:“還有人在,等回家再說。”
裴涿邂低應了一聲,一邊為她將因施針而掀起的褲腿放下,一邊問女醫:“多謝大夫救人性命,不知內子平日裡可有什麼要注意著的。”
蘇容妘覺得他說的誇張了些,但女醫大方將他的話應了下來。
“無外乎是忌口些,山楂紅棗紅糖這種活血化瘀的,現下都吃不得,過兩個月穩妥些了,若是想少吃些補補氣血,也得先問過大夫才成。”她頓了頓,“大人也不許再像方才那般,若實在忍不住,還是先分房睡罷。”
蘇容妘聽著這話,覺得實在是尷尬,好似平常在房間裡真能做什麼一般。
而且,這些注意的事,怎得聽起來這般怪?
可反觀裴涿邂則是麵不紅氣不喘,很是好脾氣地將這些話坦然應了下來。
他回身又麵向蘇容妘:“聽你的,咱們回家。”
他膩乎的叫蘇容妘有些著招架不住,一會兒沒注意,自己便又被他打橫抱起,她也懶得掙紮,反正都是無用功,倒不如就這般老實縮著。
臨出門的時候,女醫似想到了什麼,猶豫著又填了一句:“大人於夫人感情深,夫妻之間還是得互相信任些為好,不必要的猜忌也不必生了,否則豈不是平白填嫌隙?”
裴涿邂腳步一頓,想到這許是再說隨侍讓她為妘娘驗身一事。
女醫應當是誤會了,覺得這是丈夫懷疑妻子的不忠,而女醫叫他夫妻信任,那便是說,妘娘此前確實從未生過孩子。
裴涿邂凝眸看了懷中人一眼,她倒是舒坦,許是因腹痛尚有餘威,她的小臂仍舊躬起搭在小腹上,頭輕輕靠在他身上,似是也在想女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心中有事欺瞞著的人,聽到信任兩個字都是會停下思考,就是不知想的是因欺瞞而羞愧,還是想著自己究竟哪裡露出馬腳。
裴涿邂側身道:“勞大夫費心,家中仆從不省心,亂傳了話,還請大夫莫要放在心上。”
言罷,他直接抱著蘇容妘出了醫館的門,穩穩將她抱入了馬車之中。
蘇容妘坐在軟墊上,到底是疼過一場身子沒什麼力氣,頭就這般靠在馬車車壁上,隨著馬車向前行,頭一下一下往上磕。
裴涿邂看不過去:“不若靠著我罷。”
蘇容妘輕輕搖頭:“不必了,我這樣挺舒服的。”
“在這磕頭有什麼好舒服的。”
裴涿邂現下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也不知她是因為身子不舒服還是什麼其他,看起來似魂魄離體,眼睛裡也沒了什麼生氣。
他忍了忍,倒是還是將自己的外袍褪下來遞過去:“墊著些罷。”
不願靠在他身上,枕靠著他的外袍總可以罷?
蘇容妘這下倒是沒有拒絕,直接將外袍接了過來,也不管這究竟是多貴的料子,直接團了起來墊在脖頸處。
醫館之中,這邊人剛走沒多久,便有小廝模樣的人尋上了女醫,給了一錠銀子:“大夫,我家夫人身子究竟如何,主子還是想讓小的來問上一問。”
女醫也沒多心,將銀錠接下:“這胎沒坐穩,變故自然多了些,但夫人身子底子好,日後好好將養著,未必不能將胎保下來。”
小廝瞳眸驟縮:“當真有孕了?”
女醫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這事兒還能有假?”
小廝悻悻然笑了笑,連賠了幾聲不是,女醫沒同他計較,頓了頓複又道:“方才你家夫人在,我不好說什麼,但見過娘有孕瞞著爹的,沒見過爹反過來瞞著娘的,保胎還是得靠著當娘的上心才行。”
小廝怔了怔,卻怕露了馬腳不好多問,連道謝幾聲這才離開,轉身隱沒入暗巷,將這話回稟給了薛夷淵。
饒是聽了裴涿邂的話,薛夷淵心中也仍舊尚存僥幸,希望是裴涿邂故意誆騙他,可如今連大夫都這般說,哪裡還能有假?
小巷之中不如街道上吵鬨,薛夷淵卻覺耳中嗡鳴,妘娘有孕,便是生生將一切計劃打亂。
裴涿邂護她又護的緊,今日不過是給妘娘送去了梳篦,她便驚動胎氣,竟讓裴府的人慌忙在外麵尋醫館,若是將一切都告訴她,她又能否承受的住?
隻是聽著那女醫的意思,怎麼好像妘娘並不知自己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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