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之中,裴涿邂老實遵從醫囑,自打回了裴府便沒踏入正房。
白日裡的事自然傳到皇帝耳中,不過皇帝是沒什麼心思去管朝臣內眷,他隻是叫內侍來府上送藥膏,最後再叮囑一句:“沒見過被打了板子的朝臣,在家休養沒幾日就出門陪夫人逛鋪子的,若是實在在家中待不住,那就早些回來上朝。”
裴涿邂乾脆讓內侍幫著回話,他聲音如往常般疏冷,但張口卻道;“臣昨日惹惱了夫人,今日出門也是強撐,還請總管替臣與陛下解釋一二,望陛下憐惜,請賜兩位太醫到府上,為臣看一看傷。”
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懼內的意思,可瞧他這副樣子可同這話半點搭不上邊。
但內侍還是將這話給傳了回去,皇帝不會去管臣子的內宅事,更何況裴涿邂的年歲他兒子還要小,中間還有輩分在隔著。
但他要聽的是一個理由,總好過傳出去了,叫所有人都知曉這一頓板子打下去,連傷及皮毛都算不上,又何談立威。
消息傳回宮中,沒多久太醫便來了府上。
蘇容妘在內寢之中,坐在床榻上盯著手中梳篦發呆,偏房內一直有人進進出出,聲音傳了過來,終是將她的神思從手中梳篦上帶離些。
“外麵是怎麼了?”
葉聽聞言從屏風外進來,故意說的含糊:“家主身上的傷犯了,陛下派了太醫過來瞧瞧。”
蘇容妘瞳眸微動了動,眼底終於慢慢有了神。
葉聽試探問:“夫人可要過去瞧瞧?”
蘇容妘沉默一會兒,到底還是回絕了:“有太醫在,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了手中梳篦上,指腹一點點撫過上麵的紋路。
也是在此時,她覺得上麵的手感不太對。
她忙起身走到燭台旁,對著燭火的光亮仔細去看,明顯能見著團雲紋樣的那邊有磨損的痕跡,這梳篦她連用都舍不得用,又哪裡舍得讓其磨損?
她指腹一點點覆了上去,順著那磨損的痕跡撫過,陡然驚覺,這應當是被人長久撫摸才留下來的。
蘇容妘心口頓痛,更加確定了這梳篦定是在遺失後被阿垣尋了去,否則旁人又如何能知曉這梳篦上團雲紋的意思?
這麼多年來,梳篦一直在阿垣手上是不是?他定也是在思念她的,他定也同她一般,尋她尋的很辛苦。
如今他是不是知曉了她在裴府,這才聯係上的薛夷淵的?他是知曉了她的處境,不願來見她,還是不能來見她?
蘇容妘將其捏握在手中,不管是哪一種,她都要去見阿垣才行。
外麵的動靜一點點消散了去,應當是太醫走了。
蘇容妘直接將外袍披上到偏房去,裴涿邂正側臥在榻上看書,他一如既往不喜外麵有人守著,她進來的順暢,裴涿邂亦聽出了她的腳步聲。
他沒著急,慢條斯理翻過一頁書,這才抬眸,認真道:“大夫說了,你我需得分房睡。”
蘇容妘有一瞬的語噎:“……我也沒說要來與你同寢。”
她尋到他對麵的官帽椅上落座,想了想還是沒繞彎子:“我想見一見薛夷淵。”
裴涿邂手上一頓,沒說話,隻是靜靜抬眸看她。
蘇容妘低聲解釋:“他送梳篦給我,許是尋到了我的故人,我想去問那人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