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但這並非什麼壞事。
城市中的各路顯貴,都被奧利維耶大主教集結到了教堂。
這是一次審判,一次對城市中異端的審判,是天主教對東正教的審判。
奧利維耶想要殺雞儆猴,他要確立教會的權威。
殊不知,這卻就給了蓋裡斯機會。
一次謀奪全城的機會。
的黎波裡是一座大城,想要控製這座城市,需要相當多的人手,因此蓋裡斯在這些天裡頗為克製自己的行動。
但當預備的人手集齊後,阿爾喬斯便堂而皇之的活動起來,吸引著教會的目光。
如今、這個雨幕下,在的黎波裡最大的城門外,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領頭的普利萬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數量不多,充其量隻有三百來人。
其中大多都是提爾城的來客,也有一些他自己的私兵。
他是真沒想到那位耶路撒冷的聖者,竟然真的是耶路撒冷的聖者。
一條線,已經浮現出來了。
外約旦的幸存、提爾城的安定、塞浦路斯的巨變,都離不開那位的大手。
一位能夠在現世真切行奇跡的人,一位又一次明證複活並非虛言的存在。
難怪他擁有著超越凡俗的知識……
那都是毫不遮掩的奇跡,是主乾涉人世曆史進程的明證。
相較於追隨雷蒙德那樣世俗的領主,普利萬那顆渴慕著建功立業的不安定之心,讓他義無反顧選擇了蓋裡斯。
三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自然不好進城,可若是城中早有內應,有心算無心之下,加上普利萬的貴族領主身份。
的黎波裡的大門也就形同虛設了。
在城中,那些接種過牛痘,領受過聖體,見證過蓋裡斯“奇跡”的希臘信徒們,也緊鑼密鼓的動員起來。
他們被以小隊編排,在塞解陣士兵的帶領下,就位到緊要位置。
市政廳議會、城衛軍營地、碼頭港口區、以及大教堂……
當教堂的鐘聲被敲響的時候,的黎波裡這座城市也動起來了。
與過往不同,是蓋裡斯真正意義上強奪一座城,而他的敵人對此甚至所料不及。
蓋裡斯於教堂廣場外大開殺戒的同時,城門的位置、碼頭、城衛軍營地、等等要害,也都一同遭遇襲擊。
用區區幾百人,強奪一座兩萬五千人的城市,不得不說是一種冒險,可普利萬卻隻覺心潮澎湃。
……
在這浸透鮮血的廣場上,無論是追隨蓋裡斯而來的那些東正教徒,又或者過來看熱鬨的天主教徒都目瞪口呆。
他們看著戴著鐐銬、卻無懼生死的蓋裡斯。
如今雨水將血與泥水混雜在一起,蓋裡斯身上的袍子因鮮血而被染成了猩紅。
就在剛剛,聖殿騎士們還紛紛衝向他,銀甲在雨中冷光閃爍,長劍劈砍似閃電迅捷。
然而僅片刻後,那些拔劍的人,便各自倒在自己劍下。
沒有什麼能束縛住蓋裡斯,區區鐐銬毫無意義,教會口中的仁義道德同樣如此。
因而鐐銬的碰撞聲在血雨中錚錚作響,反倒成了他與死亡共舞的伴奏!
奧利維耶大主教轉身想逃,但雨天、腳下打滑,加上法衣浸透了雨水,他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掙脫了鐐銬的蓋裡斯,披著一身染血的袍子,向前走了幾步,摁住了奧利維耶大主教的後腦勺。
“所以……我要懺悔什麼呢?”
“大主教閣下……我之所以複生,之所以要來行醫,那就是因為你們已經踏上歧途,與魔鬼為伍了。”
“該懺悔的是你啊。”
然而對於這種話,奧利維耶大主教所能做出的反應,卻就是一個勁的念叨:
“魔鬼、魔鬼啊!”
蓋裡斯一隻手將奧利維耶大主教提溜了起來,推開教堂的大門,堂而皇之走了進去。
陰雨裡,教堂的內飾沉重而陰暗,仿佛幽閉的石窟,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牆壁上掛滿了聖徒的雕像,他們個個神情嚴峻,臉龐隱沒在陰影中,目光空洞地俯視著下方,仿佛對世間的痛苦早已麻木。
彌漫的冷意帶著隱約的腐朽氣味,這裡的布局,已非往日裡的長凳,而是被設立成一個審判庭。
的黎波裡城中的達官顯貴們,在這裡等候已久,他們被奧利維耶大主教召集過來,說是要見證異端的審判,要去淨化天花的危險。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分明早就抵達廣場的異端,卻始終未曾踏入教堂。
而且門外似乎傳來了一陣陣的慘叫,又有著什麼怒吼,以及接連不斷的鐘聲。
一切都顯得很不對勁,一切都顯得異常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