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德·德·沙蒂永,在天國王朝的電影中,又稱沙蒂永的雷諾。
他在第二次十字軍東征期間抵達了黎凡特地區,在這片土地上建功立業。
連續兩次,通過迎娶女繼承人的方式,他成為了領主。
第一次是安條克、第二次是外約旦。
某種意義上來說,雷納德也確實做到了青史留名,改變了曆史格局。
隻不過並非流芳百世罷了。
但無論如何,他在軍事上的天賦,於這個時代似乎已經名列前茅了,就是腦子不太好使且衝動易怒。
“從安條克城前往的黎波裡隻有兩條路。要麼走河穀沿阿西河南下,要麼在群山裡的道路中穿行。”
“河穀那邊的出口被穆斯林控製住了,而群山之間的道路,就是我們所在的這條。”
聽著雷納德的分析,若斯蘭點了點頭,他對如今雷納德的計劃,已經非常清晰了。
博希蒙德如果打算回援安條克城的話,也必然會從這裡經過,到時候、他與雷納德在這裡以逸待勞,一切好說。
“你有算過你的養子,還有幾天從這裡經過嗎?”
“幾天?”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雷納德不屑一顧的回答一聲。
“就在今天。”
若斯蘭的瞳孔瞬間收縮:“你怎麼確定的?從的黎波裡趕到這裡,正常情況下需要六天行軍。如果是今天的話,你隻給了他們四天的時間?這未免有些太急了吧。”
雷納德微微一笑,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腦袋:“憑經驗,還有我對博希蒙德那小子的了解,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
他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若斯蘭,我承認我確實老了,不再如從前那般身手敏捷,但我積累的智慧與經驗卻日益增長,現在你可以稱我為老狐狸了。”
若斯蘭抬起一眉,調侃地問道:“那老狐狸,如果他明天抵達這裡,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是明天,影響不大。”雷納德回答得輕描淡寫。
“那後天呢?”
“後天的話,我估計還有六成勝算,可以一搏。”雷納德的眼神中閃爍著自信。
“大後天呢?”
“那我就得趕快撤退,翻越阿瑪努斯山口,向東羅馬帝國逃去。”
“切。”
若斯蘭輕聲哼了一下,帶有幾分不以為然的意味。
就在這時,馬蹄聲再度響起,不過這一次是由南向北,一名輕巧的土科波騎兵飛馳而來,直接跨過低矮石牆闖進了院子。
騎在馬上,這位雇傭而來的輕騎兵大聲彙報道:“大人,他們到了。”
雷納德不禁笑出聲來,但轉過頭看向若斯蘭時,眼中隱約流露出一絲落寞。
“那個孩子,至今都未曾真正成熟。”
他想著昔日的回憶,想到了曾經悉心教導博希蒙德的經曆,隻是可惜,博希蒙德似乎學得隻是些皮毛,而未能透徹理解其中的精髓。
……
安條克是一片富饒的土地,這裡曾經是帝國對東方統治的基石,即便是如今這個時代,也是絲綢之路的末端中轉,並向著地中海提供大量的商品糧。
在安條克城的南部,則是一片丘陵地帶。
在這裡,散亂的村莊,分布在群山裡,一條道路從拉塔基亞直抵安條克城。
羅傑已經精疲力儘了,從軍生活一點都不好。
真的!這和他想過的一點都不一樣!
這本該是一次打破自己過往乏味平靜生活的冒險!
他是那般期待的穿上祖傳的盔甲,拿起父親留下的武器,然而最終……
所謂的軍旅生活,其實就是無止境的行軍。
從安條克城到拉塔基亞港,從拉塔基亞港到托爾圖沙,從一個領主的城堡到又一個領主從城堡。
數千與他相仿的士兵,便是在各自領主的帶領下,從群山中行進,在海岸邊前行,從農田中穿過。
搶劫?沒空的、他們這些人,吃不飽穿不暖,就是在不停的受苦。
發黴的麵包、餅乾、熟肉或生肉,今天有的吃,明天就挨餓。
偶爾能吃點肉或者魚,但彆指望四千人的軍團集結在一起的時候,能分到多少的獵物。
隻能說這個時代的軍隊,就是這麼一團糟。
直到來到的黎波裡城外的時候,羅傑才感覺到一點戰爭的氣氛。
他們在這裡修建靠譜的營地,準備攻城器械。
隻不過就在羅傑覺得自己該在戰爭中證明自己價值,能夠去升官發財找女人的時候。
一條所料不及的消息,突然傳來:曾經的的黎波裡親王,雷納德突然宣布反叛,並且攻下了安條克城。
去他娘的,又是沒日沒夜的行軍開始了,當初怎麼來的,現在就怎麼回去。
而且這一次,要比先前的時候更為緊迫!
如果說,先前的時候,還有點郊遊的感覺,那麼這回就是純純的折磨。
來時從拉塔基亞港到的黎波裡城十幾天才走完的路,硬生生被壓到了四天。
剛到拉塔基亞港,吃了頓熱乎飯,不到半天時間,羅傑就又被自己小隊長抓起來,繼續去趕路。
這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抬腿、行軍,抬腿、行軍……
“隊長,這都什麼事啊!隊長!雷納德那家夥是誰啊!。”
在這個過程裡,羅傑也曾抽空和自己隊長抱怨了幾句。
聽到雷納德那個名字的時候,負責他的老兵,神色也不太好起來。
“那是上一位安條克親王。”
“呃……”
原本,羅傑還以為雷納德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可結果其實就是一堆家事罷了。
事實上,確切來說,對於封建主而言,又有什麼不是家事呢?
耶路撒冷鮑德溫三世同他母親的內戰是家事,安條克親王博西蒙德三世同他母親的對峙也是家事。
就連英法之間的各種戰與和,統統都是家事。
在這無儘的家事裡,才死幾個貴族?
如羅傑這樣的征召兵、農民……
就是消耗品,死在爛泥裡無人掩埋,卑賤似草,隻是貴族榮耀上的塵埃,無足輕重。
至於那所謂的安條克親王博希蒙德,在經過拉塔基亞的時候,神情也焦急了起來。
在拉塔基亞,各種有關安條克城的消息,都愈發多了起來。
那些效率五花八門,各有各的說法,有什麼雷納德得到了東帝國的援助之類。
又或者安條克城裡出了叛徒,有人同雷納德勾連。
這些消息亂七八糟,卻都無一例外是在告訴博希蒙德他家沒了。
他必須在雷納德得到安條克周圍領主的效忠前,趕忙回到自己的領地。
因此他過於焦急,不論他麾下的那些將領如何勸阻,也擋不住博希蒙德的一意孤行。
甚至於,他還向自己的士兵許諾:隻要在兩天之內抵達安條克城下,那麼每個人都將得到兩枚金第納爾的賞金。
然而?
然而這些許諾,必不可能實現,因為在他大排長龍,拖著快要兩千米長的隊伍行軍時。
響起了轟鳴的馬蹄,那是上百騎士的奔騰!
血要流淌了。
隻是這一次,是法蘭克人之間的內戰。
雷納德與若斯蘭兩名老將,各率著一支騎士分隊,肆意穿插了起來。
他們二人手上的部隊不多。
但以逸待勞,加之博希蒙德的軍隊拖了老長。
因此,這足足四千人的軍團,在不一會的功夫裡,就被輕易切成了三段。
……
羅傑已經快到了極限,從拉塔基亞港口出發時打的水早已喝乾,身上的行李也隻能留下保命的鎧甲、武器和乾糧,其餘的都被丟棄。
即便如此,他距離安條克城依然有一天的行程。
不過,按照隊長所說,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今天的露營地——一個可提供水和食物的村莊。
不過就在羅傑打算再加把勁的時候,他感到一陣陣的心慌,然後就看見自己身旁的小隊長神色劇變。
隱隱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仿佛是大地在顫抖。
突如其來的景象使他心神一震:一道安條克的軍旗刺破天際,狂風中獵獵翻飛。
旗幟之後,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和上百名輕騎兵,似洪流般傾瀉而來。
羅傑曾聽許多人吹噓騎兵衝鋒時的盛況,隻不過他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自己當麵。
在這樣無可抵擋的力量麵前,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他愣在原地,直到隊長猛地拽住他,才猛然驚醒般躲開。
兩人剛剛撲倒在路旁,那雷霆般的馬蹄聲便席卷而過,震得耳膜生疼。
羅傑回頭張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來不及逃避的戰友,被重重的馬蹄踐踏到血肉模糊。
他的心頭一陣戰栗,與此同時,中軍中代表博希蒙德的旗幟也轟然倒下。
戰場上傳來絕望的呼喊:“博希蒙德獨自逃命了!”
戰鬥的榮耀與羅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