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南峪村,大雪。
天寒地凍,風雪肆虐,路上少有行人,顏歡緊閉的柴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顏歡的心猛然沉了一下,身子向被窩中縮了縮。
“大師!顏大師,我孩子中邪了,你開開門啊!”
顏歡不情願地爬下火炕,在門後停下了腳步。
啪啪啪!
拍打下臉麵,他揉捏掉僵硬麻木的表情,將卡在門後的橫木一提。
門外,是一懷抱稚童的婦人,滿身積雪,枯黃頭發在寒風中淩亂。
“顏大師,我孩子她···您看看,她是不是中邪了?”
小女娃蜷縮被褥中,滿臉赤紅,體冒虛汗。
“胡嬸兒,孩兒這是發燒,這事情您得去看醫生呐,我這兒隻有幾片感冒藥,要不先將就將就?”顏歡翻開櫃子,取了一棕色的小玻璃瓶。
“醫生那我走過了,他讓我來您這瞧瞧。”
一隻蠟黃乾瘦的手扯住了顏歡的大棉襖,被褥中的女娃重重咳嗽了幾聲。
端詳那紅撲撲的病態臉蛋兒,顏歡歎口氣,無奈搖了搖頭。
他掀開櫥窗,取了點夏天曬好的野艾,放進火盆點燃。
煙霧繚繞,艾香四起,晦暗陰冷的小土屋有了些許暖意。
隨後,顏歡焚燃一紙驅魔鎮邪符,將燒完後的灰燼沾上青花瓷碗中的涼水,揉勻了,雙指並起,在女娃後頸處一滑。
櫥窗中翻找了會兒,他又將一紅布縫成的錦囊包塞進了女娃懷中。
“胡嬸兒,去村東頭老劉家買點黃表,回去將紙疊成扇狀,衝屋裡前前後後打掃一遍,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拿門口外去點了,完事在入戶門後和窗台兩側撒點五穀,不行屋裡再點一些野艾,差不多就行了。”
婦人一愣,“顏大師,您不是從四川涼山一脈轉來的嘛?可您用的是華東那旮旯的驅邪法子啊!”
“胡嬸兒,您好像對這些東西很懂啊?”
“啊···”婦人將目光瞥向一旁,心虛道,“我祖上也有那邊兒過來的···”
顏歡閉口不言,抬手摸了摸女娃額頭,溫度依舊燙手,可她那窒息感十足的粗喘卻是消停了下來。
“胡嬸兒,差不多得了,你們都盯了我三年了,總該有個頭了。我要真有點巫術在身,三年來我能藏得那麼乾淨利索嘛?”
“折騰我就算了,你們讓娃遭什麼罪,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顏歡將符籙錦囊裹緊,替女娃收了收被褥。
婦人低首垂眉,沉默了良久。
她抱起女娃,衝顏歡點頭示意,“謝過了,大師。”
“驅邪一事,你們馬仙兒比我專業,多的不說了。至於我是否同涼山覡有牽連,你們當家的也不會聽我一麵之詞,就勞煩嬸兒將話帶到了,說他愛咋想咋想去吧。”
顏歡頭也不回,給火炕底加了些柴薪。
婦人身影在風雪中逐漸模糊,顏歡閉上門,凍得打了個寒顫,一溜子又鑽回了被窩中。
這種大雪天,人離了火炕和窩,那是真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