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也就感覺它們比以往精力充沛了不少。
要知道,從跟著師兄行走江湖開始,就是由他負責照料這兩頭甲獸前輩,他自問對它們的習性還算了解。
除了進食之外。
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眠。
但自從以精血喂養後,即便不撒藥粉,一天下來至少半數時間,甲獸也都處於活躍之中。
放到以前根本無法想象。
“近乎於妖了。”
聽出師弟聲音裡的疑惑。
鷓鴣哨抿著嘴唇,稍稍沉吟了下,這才給出一個答案。
更準確的說。
這兩頭甲獸在吞食大量蛟龍精血後,其實已經通靈化妖。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沒敢把話說得太滿。
但即便如此,老洋人雙眼也是猛地一亮。
抱著竹簍的雙手,都有些顫動。
化妖!
他也算是親眼見到羅浮和袁洪,是如何從凡禽、野猴走到今日這一步的。
搬山一脈兩頭甲獸,已經經過數代族人之手。
不曾化妖的話。
終究也會有壽命儘斷老死的那一天。
但若是成功化妖,不敢說成就如何,能不能走到袁洪那一步,至少短時間內不會經曆生老病死。
幾十年時間。
讓他們早已將兩頭甲獸視為前輩。
其中情感,哪是隨隨便便就能放下的?
“好了,讓兩位前輩先行煉化精血,就不要打攪它們了。”
感受著老洋人臉色間的激動。
鷓鴣哨笑了笑。
他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不然當日在龍潭山,也不會特地取下蛟龍精血,就是想要為甲獸續命。
聞言,老洋人這才回神,咧嘴無聲的笑了聲,迅速合上竹簍,又用黑布小心蒙上,隔絕外邊強烈的光線,重新放回原處。
“這一路上多費點心思。”
“照看好了,千萬不能出了簍子。”
鷓鴣哨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師兄。”
老洋人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見狀,鷓鴣哨才收起心思,拍了下馬背,示意馬兒加快速度,以免被其他人甩開太遠。
追趕途中。
他還不忘晃了下藥壺,一陣低低的悶響傳出,聽動靜,精血已經所剩無多。
一時間,鷓鴣哨不禁有些懊惱。
早知道如此。
在遮龍山的時候,就該儘可能收集大妖精血了。
不然也不至於麵臨捉襟見肘的局麵。
隨著兩頭甲獸漸漸通靈開竅,煉化精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起初時一滴精血便能維持三五天,眼下一天就能消耗兩滴。
他倒不怕沒有補充。
滇黔深山湖澤無數,多的是千百年杳無人煙的去處,往往那種地方都容易滋生妖物。
鷓鴣哨擔心的是,一般妖物精血對甲獸無用。
畢竟,蛟龍可是龍屬,放在萬妖之中,血脈也是最為頂尖的那一撮。
不過懊惱歸懊惱。
從兩頭甲獸散發的氣息看,第一步其實已經邁了出去。
就如人之修行,煉氣關為何稱之為躍龍門,就是因為萬事開頭難。
隻要走出了第一步,往後就要順利許多。
吧嗒一聲,將木塞重新扣上,鷓鴣哨也順勢收起雜念,抬頭望了眼前後蔓延差不多一兩裡路的馬隊,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其中那道青衫身影上。
最近幾天。
陳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這麼說也不對。
心思並未全都放在修行上,而是在琢磨什麼。
對此,他也不好多問。
視線轉而落在了花靈身上,感受著她身上愈發平穩的氣息,鷓鴣哨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往日練武。
小師妹雖然也展露出了不小的天賦。
但與他和老洋人之間始終差了一步。
沒想到,反而是在修道上,有著遠超他們兩人的根骨。
從她身上流露的氣息看,師妹應該也已經踏入了養氣境,和他之間的差距幾乎微不可聞。
要知道花靈比他踏入煉氣關,足足晚了差不多一個來月。
但而今卻差點後來居上。
要是她父母還在,該是何等驕傲。
想到這,鷓鴣哨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兩道溫和的身影,隻可惜……
暗暗歎了口氣。
他不敢多想,強行驅散念頭,專心於趕路。
一晃眼。
夜幕臨近,眾人總算在日落前趕到了安龍地界。
安龍位於黔東南腹地,與那些動輒千百年曆史的古城不同,它起初隻是一座集市,是周圍各族夷人以物易物的地方。
漸漸的名聲越來越大。
經過百十年時間,才發展成為一座小鎮。
和建水城、老司城的規模沒法比,尤其是夜幕降臨,隻有零星幾個人來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酒樓。
其實就是個食舍。
不過,對一路風餐露宿的眾人而言,能有一口熱乎飯吃,有一張床鋪睡覺,就已經極為滿足。
僅剩的一間房,留給花靈和紅姑娘。
陳玉樓、鷓鴣哨幾人隻能跟著夥計們睡大通鋪。
但奔波了一天的他們,連埋怨的時間都沒有,便陷入深睡之中。
隔天一早。
起床吃飯,簡單補給一番,一行人便再度趕路。
一直過了望謨、羅甸和平塘三縣。
轉眼。
他們終於進入都雲洞和白馬洞地界。
與來時所見不同。
一路上山民生活雖然清貧了些,但至少還有點盼頭,隻要辛勤勞作勉強還能養家糊口。
但一進此處。
沿途到處都是拖家帶口、躲避戰禍的災民,從他們臉上看不到半點希望,目光空洞無神,稍有風吹草動就惶惶不安。
尤其是見到他們一行馬隊。
那些災民更是恐懼到了骨子裡。
生怕是土司趕來抓人。
無論彭家還是安家,對治下山民從來都是生殺予奪。
逃進山裡,或許還有一線生路,但要是被抓回去,卻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讓紅姑娘去詢問了下。
一連找了十多號人,才好不容易遇到個懂漢話的老人家,聽他的意思,彭家和安家在南龍河那一片已經打出了真火。
雙方各自投入上萬人。
土司府兵督戰。
不但如此,兩邊還在四處抓壯丁往戰場上送,擺明了就是當炮灰。
現在兩家治下,幾乎是十室九空。
戰禍一起,稍微有點門路的提前就跑了,他們這些人住在深山裡,本來就消息閉塞,等知道抓丁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
再加上拖家帶口。
跑出去不太可能。
隻能往那些杳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避難。
“掌櫃的,前邊翻山過去就是老司城,你看……”
紅姑娘指著地圖,目露詢問之色。
不過語氣裡卻是透著幾分難以抑製的寒意。
不僅是他。
其餘人目光也都是紛紛看了過來。
等待著總把頭拿主意。
陳玉樓目光從地圖上收起,掃了眼周圍眾人,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冷笑。
南龍河打生打死。
雙方都悶著一口氣,要將對方吞下。
那麼……
後方城內一定空虛。
這麼好的機會,他又怎麼會錯過?
趁敵不備攻其以弱。
老祖宗的計謀都寫在了兵書上,要是照貓畫虎都不會,那實在白讀這麼多年書,白走這麼多年江湖了。
“既然都到了,當然要去走一遭。”
“當日府兵圍樓之仇,不報又豈是我常勝山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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