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問你幾個問題,問清楚就送你離開,這樣好嗎?當然,這幾個問題比較敏感,你要是不說,或者想敷衍了事,今晚上月亮可又大又圓,可能你就看不到了!”紅衣少女光著腳丫子,在他臉上抹一下。
德川安康正在審閱下麵參謀部送上來的相關作戰報告,一連查看地圖一邊在地圖上標注勾勒相關地點,還時不時瞅瞅沙盤模形,想象部隊經過那裡的情景,“天女散花”計劃不隻是聯隊南進計劃中重要一環,所以它的實施得失成敗,關乎整個南進計劃能否順利實現,所以扁舟機場的安保成了重頭戲,他的手指點在連腳鎮位置上,密牙乾這條不成為路的路線,被紅色筆重新標注出來,有些地方太過擁擠,就用虛線彎出,他沒有去過密牙乾,想象不出,那是怎樣一種地方,運油車隊的覆滅,給他敲響了警鐘,這個環節的薄弱,讓他唏噓後怕,這條機場生命補給線,讓他震顫,它若有若無,若實若虛,如果它不能暢通無阻,且南進計劃就會變成一堆空談,看來在這個方麵,宏一比他更有眼光,他當時為何固執己見,一定要將機場放在連腳,安保成了難題。
機場所有的補給僅靠這樣一條警戒線是遠遠不夠的,要另行開辟,時間上是不允許的,扁舟機場雖是臨時機場,但它的作用還與正規機場沒有區彆,如果不是因為有它的存在,臨江、龍澤、西涼三縣也許還在敵手,它的存在,讓中國人膽戰心驚,大轟炸之夜,讓他熱血沸騰,那不絕於耳的爆炸聲,讓夜火光衝天,他搖著紅酒和他的一大幫同仁在慶賀,無數生命和許多固若金湯的建築,在那一瞬間,灰飛煙滅,那是怎樣一種酣暢淋漓?讓人熱血沸騰?那些搖曳的不是酒,而是鮮紅的血液,它讓人無比興奮。
遠在橫江南岸的神州省府,就是劈開南進計劃的一扇大門,清仁府是橫江邊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它光彩奪目,吸引著無數征服者的目光,淺倉次郎雖是個狡滑且油膩的混蛋,他在這麼短時間內,完善了廣木弘一的遺憾,並且得到情報界、軍界的共同讚賞,影佑禎昭在給帝國參謀本部的長達四十多頁報告裡,連篇累牘稱讚“天女散花”計劃,溢美之詞無以言表,但後續的輔助完成計劃一拖再拖,到眼下為止,清仁府地形圖還沒有拿到手,重點設施還無法標注,重要的橫江江防、火力配置還沒有係統反饋到他這裡。
出師未捷身先死,原田浩二、堂本木澤兩名重要的情報官就這樣消失了,他不安,更不服氣:“要他帶罪立功!”他幾乎要呐喊出來,津島家族還在東京喋喋不休,但事已至此,誰也無法改變戰爭殘酷性,說不定:戰爭還沒有結束,他德川安康也難逃覆滅的厄運!但為了帝國的輝煌,他隻能站著死,也許靖國神社會一席之位虛位以待,顧不上,帝**人宿命使然。
密牙乾--這三個字,他不斷念叨,那是怎樣一個地方?卻如同釘子釘在他心裡,這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卻讓他寢食難安,最重要的情報是從哪裡滲漏的?要追根溯源,恐怕這樣大動乾戈也於事無補,徒勞無功,與其找補,不如積極行動起來,為了這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計劃,他決定派出自己得力乾將蒼原二本去清仁府。
蒼原二本原本隸屬於日本海軍陸戰隊第3艦隊,因與長官長穀川清不合,且受到德川安康厚愛,為了能從桃花塢順利渡江,把他臨時借調到德川安康聯隊,陸海兩軍曆來不合,為了這樣一個人,他不得不求德川宏一幫忙,德川宏一與當時的大藏相近衛文麿幫助,這才從蒹葭縫隙中彎七彎八掏出來,蒼原二本在海軍中有一定的威望,個性狷介,始終不肯與長穀川清沆瀣一氣,所以屢屢被排斥在決策層外,而他的意見或建議往往又是海軍陸戰隊所采納的,這一點讓長穀川清很不服氣,往往在第3艦隊形成左右兩種作戰方案,長穀川清意見是個團體,蒼原二本往往以一己智慧出奇致勝,這不能不讓海軍陸戰隊高層對其刮目相看,難以決策的時刻,往往他會據理力爭,很多時候,他是正確的,這一點讓長穀川清很難堪。
蒼原二本的突然造訪,讓淺倉次郎渾身不舒服,說是配合,但誰主誰次一目了然,他的過往經曆,充斥整個軍界,人怕出名,豬怕壯,蒼原二本不懼怕這一點,通常是不卑不亢,榮辱不驚,這一點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德川安康對他有知遇之恩,這一點讓他很感動,伯樂識得千裡馬,千裡馬不肯辜負伯樂,所以很多時候,蒼原二本總是從維護德川安康的權威和利益出發,很長一段時間裡,德川焦躁不安,獅子溝的遭遇,堂本木澤的死去、密牙乾的運輸隊覆滅,這些或直接或間接都與淺倉有脫不了的乾係,以及可能發生的機場變故,讓德川不得不謹小慎微起來,怕日久生變,沒有情報的彙總,一切都是瞎子或聾子。
淺倉雖然表麵上對於蒼原到來表示歡迎,但骨子裡卻極端排斥,他知道: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上層的認知度,有了功是蒼原二本的,有了過,就是他淺倉的,前麵一段子由影佑禎昭攪起的淺倉旋風,已經風平浪靜了,上上下下歡呼聲很高的廣木弘一,是否可以回到清仁府,就看老師一己之力能否平衡各方實力,有關堂本木澤的報告,多達七十多頁,從根據到理由到形成結果的推力,詳儘闡述堂本木澤中途夭折的原由,看來這份大部分由高橋誌雄起草的報告,在軍界引起共鳴,是否可以理解:淺倉又平安躲過一劫?他一口咬定:堂本木澤是滿鐵殘餘共黨所為,他們孤注一擲,要報獵刀一箭之仇,也許神州共黨也參與其中。這份帶著抗辯性質的報告,得到了大多數軍界同仁的認可,可還沒容他竊喜一下,又一道催命符就落到他頭上。
汪天培是他獨立發現發展起來的一條支線,這麼多年,一直得心應手,他不會也不可能介紹給蒼原二本,除非他安全離開清仁府,想到汪天培這個人,李複征這個名字,就象個影子,逐漸在他麵前清晰起來,怎麼把這樣一個重要人物遺忘了呢?他坐在沙發上,冷笑起來,這個刁鑽的無利不起早的老軍閥,象狐狸一樣狡猾,他甚至到興奮得手足舞蹈。
李複征非老蔣嫡係,這個人出生於草莽,識字不多,早年在東北關外跟張作霖沆瀣一氣,因酒誤闖六姨太香閨,和張氏鬨掰了,就跑回老家,在清仁外的巫婆道外東拚西湊起一支不足百十人的小隊伍,占了山,立了王,當時西太後還在統治著大清,光緒帝正在瀛台蒙冤,就是這小小的百十人班底,漸成氣候,數十年發展,成了一方霸主,人多勢眾,蔣氏在焦頭爛額北閥時,他們成了一支不容小覷的武裝力量,袁、蔣要分庭抗禮時,他們這支力量夾雜在中間地帶,就成了香餑餑,一度搖擺不定,身價倍增,加官進爵是沒有用的,真金白銀才能打動人心,早已經倒向老蔣懷抱的錢緒軍,在老蔣授意下,就委托錢其軍從烏木鎮和約翰遜那兒購槍一萬枝,子彈5萬發,親自送達李複征處,外加大洋一萬,袁世凱聽信了倪嗣衝建議:口頭許以高官厚祿,等騰出手來再說,並且槍彈沒有,隻給大洋三千,李複征左手是袁氏,右手是蔣氏,兩手一掂量,這份量太不一樣了,他是收了袁氏,收蔣氏,風口浪尖上倒戈響應北閥,害得袁氏為此吐過三口血。
這是王八蛋之行徑,為淺倉所不恥,但也許隻有這個搖擺不定的草莽,才能搞到橫江江防布署圖。想到這兒,他興奮要彈跳起來,過往煙雲飄過去,在雲煙背後,才是這個人的本質,為了上位,李複征曾經和文遷玉爭執過,但終因戰功不及文廷玉,敗下陣來,老蔣既討厭他,又暫時離不開他,他平衡了某種力量一家獨大,文廷玉任了司令,李複征成了集團軍的副司令,就力量上來說,是兵打一家,將合一處,17軍分兩半,一半是文廷玉的班底,另一半是李複征班底,力量上齊鼓相當,這種製衡,是老蔣慣用的把戲,拉一下打一下,讓內訌製約對方,蔣氏高高坐在上麵,玩忽悠。
李複征的家坐落坎兒井胡同最繁華的地段,那兒離橫江碼頭較近,是新興地塊,早年落草為寇時,曾經是四通八達,後來人煙便得稠厚,有很多是他的舊部,就挨挨擠擠,貼著它,碼頭上一些有錢的散客,為了方便生意,甚至為了迎合李複征,也想從那兒得到他的庇護,做了他的鄰居,頭上頂個義,行走在江湖上的李複征,廣結朋友,漸成氣候,李家變成李府,比原來大了十幾倍,他娶了一群女人,生了一堆孩子,那個出頭露麵的老警察,一身油膩,就是李複征親侄,依仗著李複征的勢力,吆三喝四。
李府氣派,那叫一個巍峨,東南西北四個跨院,全住著人,各房太太和自己的孩子,守在自己領地裡,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但舌頭和牙齒還經常打架,這些人以舒積鬱,時間長了,生出嫌隙,隻要李複征不在,這裡的女人就會聚集在一起,嚼舌頭是輕的,很多時候是嘴一撇,那難聽的話就蹦出來。
陽光濃烈得讓人出汗,這是舊曆八月十五之後的某一天,李複征從17集團軍回到家裡,如果沒有什麼特彆的事,他一般下午就不會去集團駐地,午飯之後,按照習慣小棲之後,會去各房裡轉轉,詢問大太太史鳳琴一些情況,在兩三點之後,會去後花園練槍,除了女人,槍就是他第二個愛好,他正在屋裡擦槍,管家烏布生急匆匆走進來。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