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刻鐘前。
將蘇軾的水調歌頭用最拿手的簪花小楷寫在紙上,再在下麵貼心地署上楊岢的名字,顧懷將其折好放在桌上,一隻手指壓著推了過去。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懂,”楊岢從袖子裡摸出張銀票,“不過這次怎麼貴了這麼多?一首就五百兩?”
“賣五百兩都是缺大德了你知道嗎!”顧懷無情怒斥,“講道理這種壓箱底的東西要不是急著用錢我是真不想拿出來...簡直有辱斯文,我都怕蘇老哥從地底下爬起來找我。”
“你缺錢?那你乾嘛不跟我借?”
顧懷頓了頓,收起銀票:“怎麼把這茬忘了...借就算了,我要做點小生意,之後用錢的地方還很多,你要是閒錢多可以入股,到時候包你掙個盆滿缽滿。”
“你叫我老爹乾爹的時候可沒這麼客氣...反正我老爹也沒把話說絕,咱們也算有了兄弟名分,之後你缺錢可以來找我,不過我估計很快就得和老爹回京城了,在蘇州待不了多久時間。”
楊岢一臉的坦蕩,倒是讓打慣了算盤的顧懷有些不習慣,他點點頭沒有拒絕,隻是收好銀票站起身。
“你要去哪兒?”
“肚子有些疼,去趟茅房,”顧懷擺擺手,“估計看不到你出風頭了。”
他轉身離開詩會的喧囂,麵無表情地穿過一群又一群吟詩作賦的士子,當他走到船尾的時候,一艘小船靜靜地等待著。
確定沒人跟著自己,河麵上遊船太多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艘小船,顧懷這才翻身跳到船幫,接過了王五遞過來的刀。
“在哪兒?”
“沒動彈了,就在錢府,”王五劃動船槳,“這廝可真能跑,我跟了他一天,早上酒樓下午青樓,晚上還去了詩會,過了子時才回家,可累死我了。”
“錢府麼...”顧懷換上一身黑衣,拿起蒙麵巾,“地形不太熟,可能會有點問題,還是太倉促了點。”
“不過少爺,咱們真要在城裡動手?”王五顯然還有些不讚同,“城裡可不比咱們山上,死個把人壓根沒人管,真要是溜進錢府把那小子宰了,不得明天就大索全城?”
“確實有點冒險,這麼個大戶人家的繼承人死在府上,肯定是要起風波的,”顧懷點點頭,“但凡有點動靜,城門就肯定關了,再依靠畫像追捕不過這和我一個來參加詩會的贅婿有什麼關係?”
王五手裡劃船的動作都停下了,茫然地看著他:“那我呢?”
“我怎麼知道?反正你平日總吹噓自己是浪跡天涯的英雄好漢,我想你總是有辦法的,躲幾天就好了。”
“少爺我現在下船還來得及嗎?”
“你敢下我就敢舉報你,”顧懷冷笑道,“你一個做過山賊連路引都沒有得扮我書童才能進城的黑戶,你看官府信你還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