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事不是已經說好,不必去叨擾母親她老人家……”
“叨擾?還要怎麼叨擾?”
聞言,王若弗腳步一停,立身而定,差點與躲閃不及的盛紘撞上。
“如今你女兒墨蘭的這大好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汴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莫非還要瞞著母親不成?”
“什……什麼?”
盛紘登時瞪大了眼珠子,厲聲喝道:
“你不是說已經安排好,當日去的女使下人,儘皆都是與自家簽了死契的人嗎?怎麼還傳遍了整個汴京!”
“我怎麼知道?”
王若弗嗬嗬冷笑一聲,雙眼直直看著盛紘,盯著他眼裡的驚慌失措:
“你現在知道難堪了?那你知道我方才有多難堪嗎?”
王若弗用緊緊攥著手絹的手點著自己,聲音尖利道:
“就在剛才,就在平陽侯府內,你知道陳大娘子將這事與我言說的時候,我臉麵如何光彩?”
方才在平陽侯府內。
陡然從陳大娘子口裡聽見這事,王若弗第一時間幾乎暈厥過去,但心裡陡然念想這是在彆家,自己這一暈簡單輕鬆,但不是不打自招嘛?
於是乎,王若弗隻得咬著舌頭,好讓自己強行清醒。
而後又是強忍著這麼一路下來。
此時此刻,王若弗腦中已是不再有眩暈感,反而是衝天的沸反盈天,恨不得直接捅破了天去!
一番話說的盛紘緘口無言,王若弗繼續抬步往壽安堂裡走。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瞞著母親她老人家,還是得請她老人家出來定奪。”
“看看你的好女兒和好相好如何發落!”
壽安堂。
見了盛老太太。
王若弗就要將墨蘭之事的前因後果,連帶著這事已經傳遍汴京,還被陳大娘子親自相告的細節全盤托出。
不過還未等王若弗事事巨細的詳說完,便見上首一直安靜坐著的盛老太太,陡然暈了過去。
“大夫,去找大夫!”
盛紘忙聲呼喊。
眾人忙活了許久,總算是把盛老太太安置好,不過就在王若弗踏步出門,要回葳蕤軒時,已是精疲力竭,頭暈腦脹的她,陡然覺得天旋地轉,也是眼前一黑,暈倒在了門口,倚在門扉邊不省人事。
“大夫,快把大夫喊回來!”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呼喊大夫聲。
前腳出門的大夫,再度被盛家人喊了回來。
總算到了第二日,盛老太太和王若弗才相繼轉醒。
日落時分,天光漸落。
殘陽如血。
壽安堂。
頭戴抹額的盛老太太坐在上首,眉頭緊鎖。
王若弗雙目茫然的望著窗外,偶爾瞥向盛紘的目光頗為不善。
盛紘則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終於,盛紘打破了沉默。
低頭恭聲道:
“兒子家教不嚴,累及家族,還害的母親和大娘子也急了病……”
“事已至此,這些也無需說了。”
盛老太太頗為濃重的歎了口氣,隻眼神寥寥的看了王若弗一眼,而後轉頭對盛紘,說道:
“你好歹也是在朝為官這麼多年的人,曆來流言蜚語、明刀暗槍你都全乎挺了過來,怎麼一到了林小娘這兒,你就怎麼都看不透呢?”
盛紘當下把頭埋的更深了。
見王若弗沒有說話的意思,盛老太太繼續道:
“現下墨蘭的路,也昔年林小娘走過,且成功了的……”
“孩兒當時尚且年幼……”
盛紘小聲替自己辯駁一句,不過立馬被盛老太太出言打斷了:
“年幼的不是你,是家中尚且剩下的兩個女兒,平白遭受了這無妄之災,還無處尋說去。”
“你也不要以為我是在尋你的錯處。”
盛老太太苦口婆心道:
“隻是在這林小娘身上,你從昔日始,一直到如今,已經是犯過了多少糊塗?
偏偏是不長記性。
隻要她撒潑鬨哭,哭過一番,便能使得你心軟,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盛紘登時抬頭,就要解釋幾句,不過看了眼餘光裡正轉頭看過來的王若弗,又偃旗息鼓了,隻悶聲說了句:
“也不全然如此。”
“如何沒有?”
盛老太太見盛紘依舊有對林噙霜念好的意思,登時出言道:
“你莫非覺得你在這事上,就沒有過錯不成?”
盛紘低聲應道:
“孩兒管教不周,自是會去宗祠領罰。”
“不光如此!”
麵對盛紘看過來的訝然目光,盛老太太冷眼道:
“家裡會發生墨蘭與人相會之事,其中大半責任在你!”
“在我?”盛紘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王若弗也是同時朝盛老太太看過來。
“怎麼不是你?”
盛老太太見盛紘沒有悔過的意思,當下也不再給他麵子了,直言道:
“若不是你這麼些年一直驕縱林小娘,使得她日益放肆,養成個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為的性子,她如何敢唆使墨蘭做出此等醜事?”
“墨蘭本該是個好孩子,放在大娘子房裡養著多好,不說是如華兒這般,但應當也不比明兒差太多,但你如何行事的?”
“你卻非要慣著那林小娘!”
盛老太太看著盛紘,一字一句道:
“說什麼念及血脈親情,不使母女分離,非要將她養在自己生母膝下,現在如何了?”
“現在她確實是養在了生母膝下,但結果呢?卻全然忘了生養她的整個偌大的盛家!”
“能生出這種不管不顧的心思,其中肯定少不了她小娘的夜思日念!”
盛老太太一番話說完,直讓盛紘低頭說不出話來。
盛老太太繼續言說道:
“不限於此,墨蘭能嫁人,但長楓呢?長楓可是盛家的兒子,他若是出了什麼錯事,那個不隻是臉麵名聲的事情,去年,他胡亂結交邱家,害的你被官家扣留宮中,現在你倒忘了?”
盛紘當即心中一凜。
他此刻突然想起了當下邱家的處境。
自打邕王太子之位定下後,邱家就成為了被清算的對象,不光是在兗王府任職的人,就連自己的好友丘敬,都為此被貶了官。
當前尚且如此,更彆說日後邕王繼位了。
那怕是邱家官途更加艱難!
可以說是,三代人的功成努力,如今都已經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