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重新回到了伊清顏的身邊。
小姑娘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下意識地轉過視線,那張清純的臉蛋還是紅彤彤。
“哥哥……從光著屁股的裸奔男變成了隻穿一件風衣的暴露狂……”
岑冬生聽到她的小聲嘀咕,一時間沒繃住,隻能咳嗽兩聲後,裝模作樣地以家中長輩的口吻提醒道。
“以後你要是在路邊遇到像我這種打扮的男人,你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伊清顏忍著笑,點頭答應。
……
“那麼,你現在能冷靜下來了?”
“……嗯。”
“還有沒有那種克製不住想要殺人的感覺?”
岑冬生進行著最後的確認。
“我就是你最想殺的人吧?我就在你麵前,你當前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我已經能控製自己的欲望了。”
伊清顏說。
“雖然還是有欲望,但是能控製得住,現在的我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滿足感。”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小姑娘忽然抬起手,撫摸著男人的麵龐,動作小心翼翼,又很溫柔。
冰涼柔軟的指尖從臉頰上拂過,癢癢的。
“哥哥你……真的還活著啊……”
像是不久前才從噩夢中驚醒,少女那夢囈般的話語中透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當然。”
岑冬生笑了笑,反過來握住了伊清顏的手。
“既然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嗯。我想,我以後都不會有問題了……”
小姑娘向他做出保證。
增速的過度成長與安知真的刺激是失控的主要緣由,二者都是預計外因素,若按照上輩子的進程,起碼在《無間地獄》一項的控製上,伊清顏不會出問題。
所以,岑冬生相信她的保證,但他很清楚,這隻是一個開始。
為了抵達“祖”之境界,伊清顏勢必要接觸其它特等禁物或者咒禁,想方設法維持新的平衡。
對咒禁師來說,與自己的欲望抗爭,是一項終身事業。
……不過,這些話,就先不在這個讓人開心和放鬆的戰後場合說了。
“但是,我要是遇上了該殺的人,還是會殺。”
男人微微頷首。
她仍需要維持自己的道德感、為自己的殺戮填充意義。
這就無所謂了,岑冬生本就支持她這樣做。
“那麼,我們接下來……”
男人搓了搓躺在掌心的小手。
“是不是該回去了?”
伊清顏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
“在此之前,我要向你道歉,哥哥。一直以來,你都是為了我好,提供了建議和方法,但我沒聽你的話……”
之後,小姑娘向他講述了紅塵酒吧地下室隱藏的秘密,以及郭翠娥和她那群屬下們所做的惡事。
她想要向冬生哥證明,自己並非毫無理由的殺戮,卻還是難免心中惴惴。
因為伊清顏自己很清楚,一直以來,她的手段都是過激的。
就像眼前有臟汙,人下意識的想法都是想立刻清理乾淨,而不是放在一邊不管,少女無法忍耐讓那些罪人們被囚禁起來“等待審判”的過程,而是當場給予乾脆利落的死亡;
但這個比方隻對伊清顏本人有意義,絕大部分人都不可能理解她的這種心情。
“沒想到會有這種事……”
聽完之後,岑冬生心生感慨。
本來郭翠娥給他印象還是挺不錯的,願意照顧平等王追隨者中的普通人,收養戰爭孤兒,所行所為皆是是實打實的善舉。
她跟隨在嫉惡如仇的平等王身邊卻沒有被殺死,隻能是過去的秘密從來沒有曝光,且之後沒有再犯。
他不清楚為何會有這種改變,或許人性就是這般複雜……岑冬生正感慨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小姑娘不安的表情。
岑冬生意識到自己該做出表態了。
“殺得好。”他說。
這就是男人的評價。
上輩子的郭翠娥,可能是真的改過自新了吧?但那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
從利益上考慮,想讓伊清顏招募郭翠娥和她的人,原本就是他培養妹妹的一次實驗,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罷,其實都沒什麼所謂。
而從情感上,岑冬生更是發自真心地讚同清顏妹妹的舉動——
因為,這就是他心目中的平等王會做的事。
上輩子的郭翠娥可能是為了贖罪才變成一個“好人”。但樂意贖罪是她自己的事,做過就是做過,錯了就是錯了,該死就是該死,岑冬生不會有任何可惜的感覺。
“殺得……好嗎?”
小姑娘紅潤的嘴巴微張,看起來好像有點吃驚,她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但仔細回想一下,好像哥哥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什麼“找不到答案是因為殺的人還不夠多”之類的……
“沒錯。我不希望你從此不殺人,也不會告訴你怎樣是正確的殺人。這是個人人皆有標準的答案,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就是對的。所以,隻能由你自己來決定。”
岑冬生回答道。
“我想做的,是確保你在為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不脫軌,不墜落……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咧開嘴,真心實意地笑了。
“清顏,讓我們將這個約定繼續下去吧。”
“哥哥……”
伊清顏的眼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雖然發生了不少事兒,也有相當一部分展開在意料之外,但他還是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未來充滿希望。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失望。真正的平等王有著強烈的道德感,為欲望痛苦,掙紮——正如過去的他想象的那樣,值得人們追隨和仰慕。
對了,既然提到了“道德感”這件事……
“另外,我還打算給我們倆的約定再加上一條。”
岑冬生說。
“清顏,我會努力不讓自己變壞的。”
“……欸?”
“你說過,你有不止一次幻想過‘哥哥哪一天變成壞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殺了我’,對吧?”
“那、那是……”
伊清顏一時間無法回答。
——“假如有一天,他為了追上你,做了和我一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一樣要殺他嗎?”
——“要是你的哥哥岑冬生,某一天順從自己的欲望而主動行惡,無法容忍的罪行就在你麵前發生,你會如何麵對?”
記憶猶新的回想,話語浮現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