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森冷的陰風撲麵而來,身旁的女孩則像皮卡丘似地渾身閃耀起電火花。
察覺到異常的那一瞬間,薑雲湄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在那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咦,什麼情況……”
女孩喃喃自語,她還是覺得渾身僵硬,頭皮發涼,像針紮般疼;而就在這時,宋雨棠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外界溫暖的能量湧入軀體,經脈中的冰雪消融。
等薑雲湄說到“沒事”後,身畔女孩才吐了口氣,語氣變得輕鬆起來。
“放心,不是大問題,肉體強韌度和真炁不足的咒禁師,在初入門時,容易因受外界陰炁刺激而過激,尤其是你擅長靈覺,感官更為‘敏銳’,這種反應可能會更敏感……這種時候,隻要有人幫忙傳輸一點真炁就好,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薑雲湄聽她說得如數家珍,一臉驚奇。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師父告訴我的。他在你入隊以後,就告訴了我注意事項。”宋雨棠回答道,“好讓我能在關鍵時刻照看到你。”
“欸~真是個細致的男人,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
薑雲湄笑了起來。
“……是啊,而且能看得出經驗豐富。”宋雨棠輕聲說道,“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師父總說‘傳統咒禁師與這個時代的人相比並無多少優勢’,但要是沒有從小接受身為咒禁師的戰鬥訓練,很難相信他和我們是一個年紀的人。”
宋雨棠也好、薑雲湄也好,在兩人還是新手的時候,全盤接受了岑冬生的指引與教導,於懵懂中成長,不會覺得有哪裡奇怪;但當她們對咒禁師這一行當,以及這個全新世界的認知逐漸深入後,遲早會意識到,這個男人身上隱藏著令人倍感好奇的秘密。
“……不過,我這種情況是不是有點糟糕?感覺變成累贅了。”
薑雲湄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她仰頭看著覆蓋在黃布中的塑像,宗祠主殿內部似乎是由一處山洞改造而來,光線幽暗、氛圍陰冷,隻有供桌上幾點紅色的燭火搖曳,大白天進來都會讓人覺得汗毛直豎。
“你彆隨便亂走就好,隻要與身為‘人仙係’的我或者師父一起行動的,就不會有問題,我們會保護好你。”
宋雨棠鬆開了兩人的手。
“伴隨著實力提升,有充足的真炁傍身後,這種情況應該會好轉。或者……我想,師父之後應該會為你想彆的辦法,補足缺點。”
……
宗祠內供奉的祖先雕像不止一座,一共左中右三人,每座雕像下麵都有石牌介紹他們的生平。
這三位顯然就是薑家幾百年曆史中最傑出的代表了。
中間一座是薑家最早的幾代祖宗之一,明朝人,會試狀元,還入了內閣,官職最高;右邊則是一位身穿盔甲一手按劍的將軍。
這兩位都是距今年代久遠的古人,真正引起她們注意的是左邊的那位。
光看雕像的打扮,就知道此人生前並非帝王將相,他的身上穿著布衣,頭戴方巾,手拿羅盤,麵容清瘦,笑容溫和,有幾分仙風道骨。
“看著像是道人……或是風水先生。”
這位薑家祖宗活躍的時間離現在最近,是晚清時期。
正值風起雲湧、天下大亂之際,此人天資聰穎卻不愛念書,少時野狐授書,長大後四海流浪,曾拜入數個門派修行過,隻是每次都學不長久;當過僧當過道,剃過發授過籙,還與傳教士交往密切,會種種奇特術法,其中以“觀落陰”之法最為出名,據說還曾經是某位總督的座上賓。
某一日,此人突然察悟自身壽數。天命至此,他覺得是葉落歸根的時候了,於是告辭返鄉。
回到故鄉後,他也沒放下手藝,以風水先生為職,替人堪輿卜卦,看相擇日,多有靈驗;偶爾還會兼任一下神婆巫師,替小孩叫魂或是幫人驅鬼,深受鄉親們信賴。
這位風水先生終生沒有婚配、沒有後代,在歸鄉十年後。於自家宅邸中安然死去,享年五十。在他死後,要求簡裝下葬,且墓址與曆代祖墳都不同。
據說,這位祖先認為自己當這一行有損陰德,不入祖墳試是擔心破壞風水,影響到子孫後代。
“雨棠,你看這裡。”
薑雲湄眼尖,指出重點。
從以上的生平介紹中,其實很難看出他為何受人看重,有與另外兩位先祖並排擺在一起的資格;但這石牌上的寥寥一句話,卻點出了此人在薑家的真實地位:
“薑家祖宅,就是這位祖先設計建立的,包括這間祠堂最開始也是由他主持,甚至包括祖墳的遷移……”
*
岑冬生自然留意到了那一陣從廳堂內湧出的陰風。
他一眼就瞧出來是某種邪術的殘留,倒是不會對人造成多大影響。
但這也足以證明,這間祠堂的確不同尋常。
“老先生們是村子裡的人嗎?”
岑冬生自來熟地湊到幾位正在燒香的老人麵前,笑嗬嗬地提問。
“你是……”
“我們從天海市來,也是薑家人。”
“哦,是主家那邊的……”
老人們見他態度友好,也不反感和他交流。
岑冬生從對話中得知,他們有的是從錦江來的,有的是從隔壁市來,沒有一個是薑屯村本地人或來自天海市的主家。
看這樣子就知道,薑家支係龐雜,所以岑冬生扮演起來毫無難度,完全不擔心會被看穿。
“小夥子,你是頭回來?”
“對,真是第一次來,我們父母那一輩都不來了。”
他煞有其事地回答。
“但我覺得,薑家的‘根’還在這裡,所以就趁著放假過來看看。”
“你還在上學?”
“對,我是天海大學的。”
“哦,那你成績很好。”
岑冬生態度熱情,再加上還是名校的高材生,很快就與這幾位老人有說有笑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話入正題:
“各位是定期會來宗祠嗎?我看今天也不是什麼黃道吉日,我們幾個是偶然過來的,沒想到還能碰見幾位老先生。”
“……”
老人們的表情有所變化。沉默過後,其中一人低聲說道:
“……是托夢。”
嗯?
“這是什麼意思?”
“這段時間,我們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夢見了我們的祖先。”又有一人回答,“我一看那人頭戴方巾,穿著布衣布鞋,拿著風水羅盤,還留著山羊胡,我一下子就想起來是誰了。”
這位祖宗的形象,他們可以說是從小看到大。儘管此人活躍在清朝晚期,上世紀初的民國時代就走了,但老人們還能模糊記得,小時候聽長輩說起過這位傳奇人物時臉上流露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