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自耳畔呼嘯而過,聲音愈發嘹亮,背景板中的噪音被一點點塗抹成空白。
無聲處起驚雷。
岑冬生做出坦白這一決定的時機固然突兀;可若論動機的萌芽,其實是很久以前的事。
雖然事到如今,好像沒有再解釋的必要,但再小的石頭還是石頭。或許人不一定要去追求某種毫無雜質的關係,但……
當岑冬生看到戀人那雙幽深又清亮的雙眸時,心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有能坦白的機會,便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吧,這從來就不是問題。
……
與岑冬生猜想得那樣,即便聽到了他的話,女人的麵容依舊毫無動搖之意,看不出任何驚訝。
她將手掌貼上他的胸口,笑意溫柔。
“你終於說出來了。不過,沒想到你會挑選在這個時候向我坦白。”
“繼續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岑冬生搖搖頭。
過去在他行動與話語中展露的蛛絲馬跡,以姐姐大人的眼光,不可能沒有察覺,而岑冬生本人又不擅長掩飾自我。
一次兩次還好說,然而如今他們的交往如此緊密,雙方都將彼此的真心烙印在眼底,所謂的“秘密”早已曝光乾淨。
她隻是一直在等待他的確認罷了。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哦,那份對未來的遠見,不是靠頭腦與理性得來的,而是唯有親眼見證過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安知真將長發捋到身後。
“我相信,這點你一樣清楚。我還以為……這是我們兩人間不言自明的默契。”
“我本來也這麼想,直到今天為止。”
岑冬生歎了口氣。
他一直在思考,今天安知真拉著他到處跑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從他就讀過的學校,再到他長大的福利院;然後又是知真姐曾經工作學習過的地方,去見她的父母……
姐姐大人說,這是為了讓他們能感受到“人生的重量”,但他們所見的不過是時光長河留下的些許痕跡,這些殘痕在他們今時今日的生命中,究竟占據了多少份量?
岑冬生是孤僻到就連從小長大的福利院都無法當成“家”的男人;
安知真是個冷酷到連父母親情都不曾放在眼裡的女人。
對男人而言,他人生中最精彩的冒險都是從重生以後開始的;上輩子所經曆的灰暗歲月,僅僅是這一切的鋪墊。
姐姐大人也一樣——
當然,他沒有傲慢到認為與自己的相遇是足以改變安知真命運的轉折,但有件事定然能成為她眼中的起點:
那就是覺醒《天魁權首》,成為咒禁師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偽裝成“優秀的普通人”而碌碌度過,看不到儘頭的一生,絕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幸好他們倆的關係到了今天這一步,就算安知真心機深沉,但在最信任的男人麵前時常有卸下心防的時候,所以,冬生才能勉強勘破姐姐大人給予的啞迷:
哪怕再小的困惑,看不起眼的石礫,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她都想伸手去觸碰,獲得與曆史上的他相似的些微共鳴。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他不止一次這般想道,嘴角卻在不自覺地上揚。
“我意識到,你有沒有猜到、與我會不會說,是兩回事。”
“嗯,是兩回事。”
知真姐將俏臉貼在他的胸口,她聽見戀人沉穩有力的心跳,比大海的浪濤更令人陶醉。
“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在等待著你開口。”
“你要是早點開口問,我不會有任何隱瞞。”
岑冬生攬住女人的肩膀,低頭看著女人晶瑩如玉的耳垂,有種很想含在嘴裡的衝動。
“是啊,我知道,可我還是更願意等你主動開口……沒辦法,我就是這麼彆扭的女人。”
“而我則是個不誠實的男人。”
“說明我們是天生一對呢。”
在玩笑過後,安知真鬆開擁抱,抬起頭去看男人的臉,她的態度變得認真了些。
“‘重生者’嗎……”女人一邊思索,一邊提出疑問,“相當於你的靈魂從未來穿越時光,回到了現在的你身上?”
“不錯,我有著來自未來八年的記憶。”
“聽上去就像時光旅行者一樣。具體來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點就連岑冬生自己都不確定,他隻知道,這場重生的源頭體內“未知命禁”的啟動
“上輩子的我被檢測出擁有命禁的潛質,但從來沒有覺醒過,以至於我隻能成為普通咒禁師。直到八年後的某個時間點,它卻突然發動……”
岑冬生努力撿起重生前的回憶。
“等我重生之後,命禁的力量就全部消失了。我猜測可能隻能使用一次吧。”
“能回溯八年的時光長河,足以乾涉世界格局的力量,了不起。”姐姐大人先是誇獎,之後提出疑問:“但既然是你的命禁,就說明回溯時光與你本身的‘命格’有關,且是與生俱來的力量,它真的會消失嗎?”
“老實說,我不知道。因為這個咒禁從頭到尾隻被觸發過一次,甚至到現在我還不清楚它發動的理由。”
岑冬生同樣很困惑。可惜重生發動的時機並不受他的控製,他已經錯過,沒有再次實驗的機會了。
“總之,現在的我確實感受不到體內‘命禁’的存在了,可能是某種特例。”
“嗯……”
安知真若有所思地點頭。
“話說回來,這世上果然存在能乾涉時間流動的力量。”
“是會有。”
“若是成為對手,聽上去不太好解決呢。”
果不其然,姐姐大人第一時間將其視作了威脅。
但在岑冬生眼裡,不同的異能隻有視咒禁師擅長領域而又有“好用”或“不好用”之分,譬如他徒弟的“超直覺”與“元素化”都是很適應戰鬥的優秀異能,但這並不代表強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