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前提下,如果讓他來選,大概會選擇“靜觀其變”吧。
岑冬生將龍脈之爭和地師會的知識與姐姐大人共享後,她的行動速度明顯比上輩子更快;但在他的印象裡,安知真不是那種喜歡肆意擴張地盤或者渴望戰爭的類型。
哲人王既然決定認真參與到某項事務中,隻能認為這背後有龐大的利益驅動,或是更長遠的目標。
“我覺得有嘗試的價值。”
姐姐大人說。
“如今的咒禁師社會,處於各個勢力‘割據’和‘擴張’的初期階段。我預見到了這一點,卻對此後的發展並無把握,而你的到來告訴了我答案:即使在未來,這種局麵依然維持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不存在“我之上”的人,但有好幾位“平起平坐”的對手。
“基於這一前提,我決定對過去規劃做出方向性調整。隻屬於我的統治局遲早要建立起來,但現在的超工委明麵上仍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官方組織。大義尚在我手,自然要好好利用。”
“……”
岑冬生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意識到,這輩子的姐姐大人是打算更早地登上舞台。
在沒有重生者信息的支援下,上輩子的安知真選擇的是更謹慎的道路;而從岑冬生口中得知未來的發展大勢後,她不會沿襲過去的思路,更不可能隻做到上輩子的成就便心滿意足。
自己這個重生者帶來的改變,如同一場注定來臨的風暴,將借他身邊人之手影響到這個國家、乃至世界……
“在沒有你的時候,我能做到的程度,在有了你之後,我會做得更好。是一定會。”
女人的語氣篤定。
“姐姐你心中有數就好。”
岑冬生覺得自己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謹慎與守成是兩回事,精確計算手上的資源,謀取更龐大的利益,如果沒有這種氣魄,就無法立足人上。
“在必要的時候,我會讓清顏來幫忙,所以哪怕是最壞的情況,會是2vs2的境地。”
“還有你。”
姐姐大人緊握著他的手掌。
“我嘛……”岑冬生笑了笑,“要是真的打起來,隻能給你們打打下手了。”
現在的他還很難參與到特等咒禁師的戰場上;但要欺負一下除此以外的咒禁師,又很輕鬆。
岑冬生目前這“半個神通術士”的實力上不去、下不來,但這種定位也有好處,特等咒禁師往往相互忌憚,又是各方勢力的頭領,真要動手,可就沒有挽回餘地了。
……
戀人們手拉著手,逛過天寶閣,看過琳琅滿目的商品,接著又走入陰戲班的駐地。
最顯眼之處,便是那座寬闊的戲台。
戲台下方的支柱浸在暗河支流中,台柱纏滿褪色的布簾,河水染出粉暈,呈現出胭脂般的豔麗色澤。河麵上漂浮著琉璃燈,燭火透過彩繪在刻有陰紋的青磚上投出鬼影幢幢。
這會兒還沒有表演,舞台上空無一人,隻有幾個小僮打扮的人正在休息,為前來觀光或訂戲的客人們介紹服務。
見到有對情侶聯袂入內,立刻有人熱情地上來介紹業務。
“要不要聽聽看?我還從來沒聽過戲。”
“這地方都是給死人聽的吧。”
“哎,這就是客人的誤解了。”
小僮解釋道。
“如今我們戲班的業務可廣,陰陽兩道的業務都能接,是人是鬼是神都能聽,隻看客人您的需求。”
安知真抿嘴一笑。
“我們想嘗試一下。”
“若隻是想嘗個鮮,我們有定期表演,且看這邊的節目單子……”
……
從戲台這邊出來後,對麵是紙紮匠的駐紮地。
色彩豔麗的紙人排排佇立,廊簷處掛著風鈴,穿堂風一吹,配合那背景音樂,就是個活脫脫的葬禮現場;四麵牆糊滿未點睛的仙佛畫像,中央供桌上是一台紙轎,一位老人正在揮毫上色,幾位匠人正在旁邊學習,旁邊掛著“遊人止步”的牌子。
旁邊的文書懶洋洋地問道。
“有需要的自己填單子。本店產品全都怕火,防火程序要另外加錢。”
……
最後,他們踏入了地師會的地盤。
相比起陰氣森森的兩家,地師會的駐地建築總算看著像活人呆的地方,踏入正廳,牆壁上是氣魄十足的大畫,畫得是山河圖卷、九州龍脈,中間放著巨大的青銅鼎,球體沿預設溝渠滾動,隆隆作響。
可惜裡麵連接待遊客的人都沒有,估計這會兒都忙著抓叛徒和搜尋鎮龍釘的下落。
……
終於,前方的道路再一次來到儘頭,鬼市已經被他們逛了個遍。
“謝謝,冬生,我今天很開心。”
“是嗎,感覺都是在聊正經事吧。”
“嗬嗬,不是隻有談情說愛才能加深彼此的感情,誌同道合,談論理想也一樣重要……對了,還有件事要拜托你。”
姐姐大人將雙手放在背後,轉過身來,嘴角翹起俏皮的弧度。
“我想去見見你的同伴,那位宋同學有段時間沒見了。還有另一位薑同學,我還從來沒見過麵呢。”
岑冬生愣了一下。
“看你這表情……做賊心虛?”
“怎麼會。”
男人乾咳一聲。
“也是,該見就見。過兩天可能會很忙,我們未必還有時間見麵。”
“是啊,正式拜訪會在明天,隻剩今晚還有時間。”
安知真的聲音變得很輕,輕到若有若無,被風一吹就散。
“不過呢,距離入夜還有一段時間。冬生,接下來……你還打算帶我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