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急著去找狗肉道士,卻在離開衙門後,先回了一趟紅袖坊。
“.事情就是這樣。姑姑可以稍微關注一下衙門那邊,死了十幾個鹿野衛鐵甲武士,鬨得滿城皆知。
朱一套肯定要出具告示,詳述案情、安撫民心。”
柳姑姑血壓驟然飆升一大截,雙手輕輕按壓太陽穴,好一會兒才無奈道:“你大半夜跑寶安堂做什麼?”
“姑姑你沒聽到後巷的哭聲?王家老院君昨夜去世了,全家嚎哭,哭得我心煩意亂,睡不著覺。
又想著半夜找閔老師哀求,或許能求他傳授醫道秘錄。”小羽道。
柳姑姑給了她一個看夾腦風的眼神,問道:“閔神醫傳你醫道秘術了?”
小羽搖頭,道:“他罵我夾腦風,被我央求不過,也隻講了些醫術總綱,聽得我雲山霧繞。”
柳姑姑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冷笑道:“閔神醫竟然還願意搭理你,唉,他當真是好涵養。”
小羽道:“你不懂!我在寶安堂見過王家老安人,和閔神醫談過她的情況總之,老安人的死,對我觸動不小,我找閔神醫是有感而發,不是突然夾腦風。”
小羽說她不懂,可柳姑姑感覺自己還是能懂一些。
她經曆過很多摯愛親朋的驟然離世,也感慨過命運無常、人生脆弱。
“你昨夜出門,對你自己不利,對鹿野衛刺殺這一案子,卻算不幸中的大幸。
沒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上演血腥砍殺,沒禍及無辜,你的罪孽能稍微減少一些。”
小羽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哪怕在人堆裡,拿著一柄丈長大關刀,我也能保證隻砍死那群雜碎,不碰到民眾一根毫毛。
即便真有人遭遇池魚之殃,也必定是那些狗賊的罪孽。”
柳姑姑歎道:“朱一套對你的判罰,你還不明白?爭論誰對誰錯,有時候並不太重要。”
小羽站起身,道:“我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處理,姑姑,擺站的事兒你幫我搞定。”
柳姑姑乜斜了她一眼,嘲諷道:“像你這麼豪氣,闖了禍不戰戰兢兢自領家法,還敢指使‘大姑姑’為自己擦屁股,我敢說,自從紅袖坊建立,你是第一個。”
小羽也用眼角瞥她,涼涼地說:“如果我是你,這會兒不會有一句抱怨,隻有憤怒和愧疚。”
柳姑姑怔了怔,道:“如果你被朱銅他們殺了,我肯定怒火衝天,一定找他們算賬。”
“結果重要嗎?彆人敢這麼想、這麼做,才是重點吧!”小羽道。
柳姑姑無奈道:“朱銅他們不是天門鎮的幫會阿飛,他們是軍中悍將。
說句大不敬的,某天他們火氣上來了,拔刀子造國君的反,我都不意外。
你指望天門鎮教司坊、清水灣扛把子,能在他們那兒有麵子和威嚴?”
小羽道:“我沒指望你能讓他們敬畏害怕,我隻是讓你幫忙處理擺站之類的瑣事。
威懾不到驕兵悍將,又懶惰不肯乾力所能及的小事,你這‘大姑姑’當得太安逸了些。”
“要不我退位讓賢,讓你來乾?”柳姑姑沒好氣道。
小羽道:“你的位子,我沒興趣。昨夜在壩下街,不止發生了鹿野衛刺殺案,還有神靈參與其中,我得立馬去找狗肉道士。”
柳姑姑驚疑道:“什麼神靈?難道葛慶之外,還有其他神?”
“我不清楚,所以要找狗肉道士打聽。唉,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或者,你跟我一起去見狗肉道士。”小羽道。
柳姑姑要忙的事有很多,她沒去閒雲觀。
小羽也沒立即出發。
昨晚天黑,她儘量躲閃,衫子和裙子上依舊沾染些許血漬。
在回小靜軒換衣服時,又聽到後麵傳來嚎哭與哀樂的聲響。
遲疑一瞬,她還是先去了一趟王家。
給老院君上了一炷香,燒了一疊子“倒頭紙”。
王家人很驚訝,剛遇到人命官司的她竟然也來了,卻都沒問什麼。
臨走前,王家大媳婦聶氏,還送了她一包油紙包裹的米發糕。
又軟又甜的米發糕倒是沒什麼。
聽說黃寡婦、王大娘們去得早,還吃了一頓早席,糖水雞蛋泡油果子。
倒是聶氏的精神狀態,讓小羽有點驚奇。
聶氏距離容光煥發很遠,麵容有肉眼可見的憔悴,但這種憔悴更多是累得,沒睡好,不是精神層麵上的負擔。
她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是老婆婆鬱鬱而終的原因。
或者不在乎?
王家人似乎也沒硬暴力、軟暴力她。
因為她是長媳,還讓她迎送女賓。
小羽不太理解,也沒太糾結。
離開王家後,她找到附近有名的狗肉館子,預定了一鍋香肉,然後徑直往閒雲觀跑去。
小羽來到閒雲觀時,裡麵已經有不少人了,其中幾個還都是熟人。
排在最前麵的赫然是“祥和解鋪”的胡掌櫃!
小羽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也沒聽說他的消息。
這會兒他躺在兩人抬的竹躺椅上,嘴裡哼哼唧唧。
邊上的胡夫人很不耐煩、火氣很旺的樣子,一邊拿著翡翠墜子的香木扇,使勁給自己打扇,一邊嘴裡罵罵咧咧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