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三哥,你和大狗子怎麼也在這兒?”
小羽朝前麵看了一眼,笑著與院子樹蔭下納涼的兩父子打招呼。
翟三哥是醬油巷路口打鐵的鐵匠,二十四五的年紀,早年練過武。
就是橫沙關關家藥鋪,張掌櫃兒子張萊修煉的《鐵甲拳》。
果然如關忠所言,鐵甲拳把身上肌肉練成一套堅不可摧的厚實“肉鎧”,非常的魔鬼筋肉人。
這翟三哥長得高大魁梧,手臂有普通人大腿粗,胸肌堪比施瓦辛格。
不過體型威猛,麵相卻很憨厚,還不怎麼喜歡說話或者說,不太會說話。
彆人跟他說話,他多數回以傻笑,所以又有個“翟憨子”的外號。
這不,見到小羽,聽到問話,他又一臉傻笑地撓頭,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他兒子大狗子,則是黃寡婦兒子“二狗子”之名的來源。
賤名兒好養活。
翟家兒子今年**歲,先有個“狗兒”的名字。
黃寡婦死了老公,僅剩一個遺腹子傍身,更舍不得他夭折,便也取了個“狗子”的小名。
於是年長的成了大狗子,還在吃奶的成為“二狗子”.其實醬油巷已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孫二狗”。
不曉得將來醬油巷會不會有三狗子、四狗子四狗子有點像“死狗子”,不太吉利,或許直接跳到“五狗子”?
“我爹帶我來拜契爺!”大狗子倒是很活潑。
“拜雲青道長為契爺?”小羽驚訝道:“翟三哥好眼力、好見識啊!雲青道長的確是得道高人,若能成為他的契仔,大狗子將來必然發達。”
翟三哥麵露急色,似乎想說什麼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雲青道長是誰?我爹找狗肉道士,是為了拜龍王為契爺,不是什麼雲青道長。”大狗子道。
——你個憨狗子,都來閒雲觀了,還敢亂叫“狗肉道士”.甚至不曉得狗肉道士的真正道號叫“雲青”,還拜什麼契爺!
小羽心裡吐槽,麵上卻驚疑不定,“你拜龍王為契爺,是哪個‘龍王’?”
“我也不曉得是哪個龍王。”大狗子有些茫然,抬頭去看自家老爹。
翟三哥滿臉憨笑,嘴唇囁嚅了幾下,也沒完整吐出一句話。
小羽有些無語。
天門鎮的大姑娘、小媳婦,她也算見過不少,就沒一個比他更靦腆的。
或許他不該練什麼鐵甲拳,練《九花劍》說不得更有前途。
小羽心裡吐槽,忽然瞥見胡夫人吆喝一聲,指揮兩個夥計抬著胡掌櫃進入了道觀裡麵。
“翟三哥,大狗子,你們繼續排隊,我先去了。”
她招呼一聲,不僅沒朝道觀裡走,反而離開了前院。
走出大門後,她繞了個圈,來到道觀院牆邊,縱身一躍,淩空轉身,如大鳥劃過天空,落在道觀屋頂上,從二樓窗台直接翻了進去。
“唉,事已至此,你們還來找我做什麼呢?”狗肉道士竟然還在啃狗肉!
三清銅像就擺在高台上,他卻坐在下麵的蒲團上抱著一根狗骨頭猛啃。
“道長,救命啊~啊~~”竹躺椅上,胡掌櫃苦苦哀求。
狗肉道士沾滿油汙的瘦臉上浮現憐憫之色,把狗肉放進邊上的瓦罐裡,歎道:“三年前貧道去梁河街抄化時,就曾告誡過你,莫要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
兩年前貧道路過梁河街,又勸你散財消災,你不聽。
去年貧道沒去找你,你倒是跑到觀裡找貧道,讓貧道幫你打醮祈福。
貧道又跟你說,你災劫將至,隻有散儘家財,甘於貧苦,才能化解孽債,福壽雙全。
現如今,陰司的裁決已經下達,你再來找貧道,貧道也隻能舊事重提,散去不義之財,或可有一線生機。”
胡掌櫃連連點頭,道:“道長你的告誡,我都聽進去了,並且完全按照你的吩咐,所有身家,全部拿出去接濟彆人了。”
狗肉道士驚“咦”一聲,起身上前,仔細打量胡掌櫃的臉,皺眉道:“你都接濟誰了?”
——麵相似乎沒有變喔,不對,變得更糟糕了,之前是罪在己身,現在似乎全家遭殃!
胡掌櫃道:“兩個兒子,每人接濟五萬兩;女婿一家,接濟三千兩;兄弟三個,每人一萬兩;侄兒五個,每人五千兩;侄女無論是否婚嫁,皆有五百兩。
對了,我大舅哥也分走了最後的兩萬三千一百二十七兩九錢六厘。”
胡夫人冷冷瞪了他一眼。
最後,胡掌櫃滿臉真誠地總結道:“真的,我家裡現在隻剩半缸粗米,連抓藥都要向女婿、侄女婿借錢。
當鋪的庫房裡,倒是還有很多寶貝。
但它們皆為活當之物,客人隨時可能帶當票來贖回,不能拿出去救濟彆人。”
狗肉道士聽得直翻白眼,差點沒忍住,要朝他蒼白浮腫的病臉上,啐一口油膩的濃痰。
“你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走吧,快走!”
“不要啊,道長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吧,求求你了,我給你買狗肉。”
胡掌櫃偏頭,對邊上夥計喊道:“王二,快把五香狗肉拿出來孝敬道長。”
王二低下頭,臉上有些羞紅,磨磨蹭蹭從懷裡摸出個紙包,遞給狗肉道長,道:“雖然有點少,但味道真的很香,是早晨剛從‘百味居’買來的。”
那紙包算上油紙,也隻有嬰兒拳頭大。
胡掌櫃也有點尷尬,道:“道長莫嫌棄,咱早早聽你的話,把家產分出去救濟彆人,手頭拮據它雖小,包含的心意卻很大,嗯,非常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