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終於決定放棄自己天生的謹慎,為眾人冒一次險,去傳舍(也就是類似於官府的招待所,有管吃的。吃霸王餐!
當然,劉秀這個河北頂端的通緝犯,頂著一顆懸賞十萬戶的頭顱,要去饒陽官府的傳舍裡騙吃騙喝,這事兒未免也太過冒險!
但劉秀可是擁有著出神入化的演技,又有如假包換的節仗!
加之他無人能及的臨場反應,哪怕再危險,他也有信心可以化險為夷。
既然自己沒東西吃,那就去敵人那裡吃,反正也不收費。
於是,劉秀不顧眾人勸止,直接拿著更始朝廷發的節仗,冒充邯鄲朝廷的使者,大搖大擺進了饒陽的傳舍!
這做法,你就說他驚不驚人吧?
把劉秀的下屬們都給看呆了,驚訝道:“這還真是天上人,得了天助,要是我這等凡人,哪裡有這種膽魄!”
傳舍的官吏們一看邯鄲來的大臣駕到,不敢怠慢,趕緊弄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上來,在旁笑臉相陪。
張天師在天上看得高興,撫掌大笑。
然而往往這個時候,都會出現一些意外。
劉秀能裝作是真的使者,他手底下的人呢?
劉秀也在心裡暗罵道:‘都是幫壞事兒的!隻有忠心,這時候無半分有用的能力!’
他們實在餓壞了!
也不要覺得他們不行,你餓幾天試試?
美食佳肴在前,他們立刻把斯文這等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對著一桌菜來了個胡吃海塞、風卷殘雲,還互相爭搶,差點打起來,完全難民的模樣,哪有半點像邯鄲來的使者大人?
果然,傳吏們看了這幫人的驚人吃相,暗自尋思道:
‘邯鄲的大人物怎麼跟逃荒的難民一般無二?’
頓時起了疑心!
但又害怕邯鄲大人隻是單純好吃而已,若是真得罪了可不好收場。
於是心生一計,來個詐胡!
他們讓人在賓館門口大敲歡迎鼓,十餘通後,齊聲高呼:
“邯鄲將軍到!”
眾人聞聲,不知是詐。
還以為假扮邯鄲使者的他們,真的遇上了邯鄲將軍。
皆大驚失色,差點沒噎過去,那聲聲鼓響,如同催命之符,敲得大家腿腳發麻。
敲得就連劉秀也本能地跳了起來,直道:“時日不早,我等應趕路矣!”
才行數步,卻又似突然想到什麼,徐徐還坐,慢條斯理道:
“事雖急,然邯鄲將軍與我乃舊交,既於此地相逢,我等總應相見,不妨從緩!”
接著在眾人一片的目瞪口呆中,從容喚來傳吏,道:“請邯鄲將軍進來敘話!”
眾人不解,他們本來就是假的,怎麼現在成了真的了?
劉秀悄悄道:“真亦假時,假亦真!記住了,你們現在就是邯鄲使者,聽到沒有,彆再露出馬腳來!”
眾人點頭應允。
果然,看著劉秀旁若無人地繼續飲酒,幾個傳吏傻了,當場愣住足足半刻鐘,心中叫苦連天。
劉秀一看就明白了,心中不由暗笑:‘看來這一把八成賭對了,當真驚險,還想陰我?癡人說夢!’
隨後劉秀道:“這都多久了,怎麼邯鄲將軍還不過來?莫不是糊弄我等!”
傳吏們也是見過世麵的,索性說道:“邯鄲將軍方來,尚未安頓,待放好行李,馬上便到。”
劉秀卻大笑,笑裡藏針道:“不妨,本使便多等他片刻。”
於是,雙方各懷鬼胎地尷尬了半個時辰,各自都隻覺壓力極大。
終於,劉秀先打破僵局,頗感惋惜地歎道:“想是邯鄲將軍旅途勞頓,不能相見我等了!”
見劉秀給了台階,傳吏如釋重負,大喜疾呼:“大概如此,正是如此!”
劉秀微笑起身:“既如此,我等也不便久待了,代本使向邯鄲將軍問好,我等先行告辭,後日邯鄲相見,再歡聚痛飲一番。”說完領著僚屬們揚長而去。
劉秀等人走後良久,傳吏們才回過味來,越想越不對勁,便派人飛騎至城門,要門吏關閉城門,暫不要放劉秀等人出去。
門吏卻說了一句話:
“天下事未可知,我一小小門吏,豈敢鎖閉此等大人物乎?”
結果依然放劉秀跑了。
看來河北豪傑並不全投了王郎,各地都還有搖擺與觀望之人。
傳吏們氣了個急,乃速報告上級,派兵追趕阻攔。
劉秀等人暴露了行蹤,隻得頂霜冒雪,晝夜兼行逃命。
北風一刀一刀地吹著,在他們臉上割出一道一道的凍瘡裂痕。
但還好是吃飽喝足跑了出來了。
張天師在雲頭笑道:“好童兒,你且看看,他也是個有幾分小聰小慧的。”
...
...
言歸正傳,話說劉秀一行人前腳剛到下曲陽,便聽說王朗的追兵也即將趕到。
劉秀的隨從官員都很害怕,準備渡過滹沱河繼續逃竄。
劉秀於是派人前去探查滹沱河是否可以渡行。
此時天氣稍有轉暖,河麵上原本的厚厚冰層已經開始解凍。
所以,那位被派去探聽消息的官員回來報告說:“滹沱河的河麵已經解凍,冰隨水流,沒有船隻可以渡河。”
劉秀不甘心,又派王霸前去探查。
這個王霸,之前在薊城被派去招募士兵,卻而被街上行人嘲笑挖苦。
王霸前往探查了一番,發現滹沱河果然如先前的官員所說,河麵解凍不適宜渡河。
但這王霸頗有心思,他擔心劉秀的隨從屬官軍心離散,回來謊稱說:“河水結冰,堅實可渡。”
劉秀的隨從屬官聞言都很高興,劉秀也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說:
“之前去探查的官吏果然瞎說!”
言罷,當即命令王霸為渡河監護,一行人急匆匆地向滹沱河進發。
此時雲頭,天師將將旗子放到道童手中,笑道:“乖童兒,這是好東西呀,你搖一搖!保準你再進一步!”
道童紅著眼說:“師父,為什麼四天師裡麵就你這般?明明其他道家高人都很好,偏偏你這般欺我!”
“你知道嗎,其他的童子都有好東西,可你卻這樣!像是鎮元大仙的童子,偶爾也能嘗一嘗人參果,我什麼都沒有!”
張天師一笑:“好好好,我給你個好東西怎麼樣?”
道童一喜,問道:“師父所給,必是好物,不知是什麼?”
張天師道:“我在下界有一場因果,你去凡間走一遭,上來後,我保你入仙籙!”
道童方才搖起了旗。
張天師合掌笑道:“這多幫了劉秀的因果,都是你做的,所以你下界去,卻是正好!並不是什麼壞事,給你都安排好了!”
道童知道張天師不會害他,於是搖得更起勁了。
此時地上,發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等劉秀他們來到河畔,原本已經開始解凍的河麵,竟然又重新結冰了。
這是為何?
但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去追究個中原因?
渡河要緊!
於是,劉秀等人開始渡河。
重新結冰的河麵濕滑難行,劉秀等人真正體驗了一回如履薄冰的感覺。
待劉秀爬上河岸,回頭望去,卻見剛才還是行走的河中冰麵開始融解。
緊接著,隻聽河麵上發出“哢哢”數聲巨響,走在隊伍最後的幾名騎士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便紛紛掉進冰冷的河裡,濺起朵朵水花。
劉秀趕緊組織救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幾名掉進河裡的騎士都拉上了岸,然後繼續北上。
行至南宮,天降瓢盆大雨,無法趕路。
‘恰巧’路邊有一個無人居住的空屋子,劉秀等進入空屋子避雨。
總之,你說巧不巧?
馮異抱來柴草,鄧禹點燃火,劉秀對灶烤衣,沉默不語,心情之鬱悶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劉秀收拾心情,領著隨從屬官接著趕路。
不多日,便來到下博城西。
下博治所在現今的河北深州市東南,漢初置下博縣,屬信都國。
東漢永平十五年,信都國改為樂成國;延光元年,信都國又改為安平國,下博縣所屬隨之變更。
唐朝時,下博縣曾分屬河北道的深州或冀州所轄。
宋代,在原深州一帶置靜安軍,下博縣歸入其中,更名為靜安縣。
到了下博城西之後,劉秀等人開始驚惶迷惑,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此時,有位身著白衣,仙風道骨的老人‘剛好’站在路旁,為劉秀等人指點迷津。
他指著前麵的路,道:“就在前方!信都郡是長安的門戶,離這裡還有八十裡。”
隨後說了一句:“努力!”
這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劉秀聞言,恍然大悟,立即帶領隨從屬官奔赴信都郡。
因為在當時,下博縣周圍各郡都已投降王郎,隻有信都、和戎兩郡不肯歸附。
信都郡地處現今HEB省冀州市一帶,郡守任光,字伯卿。
原為南陽宛城小吏,公元二十三年劉縯攻破宛城後,投靠漢軍。
隨後參加了劉秀領導的昆陽之戰。更始元年,被封為信都郡太守。
劉秀稱帝後,封任光為阿陵侯,位列雲台二十八將之一,這是後話。
就在劉秀奔赴信都郡時,任光也正在發愁。
畢竟,周圍的郡城都是王朗的勢力,信都郡已成孤城。
要他任光獨守孤城,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當他聽到劉秀前來的消息,十分高興,馬上組織官民出城迎接,齊呼萬歲。
和戎郡的郡守邳肜聽到消息,也趕到信都郡,與劉秀、任光等人共同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參與商議的人,大多數主張應該派信都郡的兵力護送劉秀西回長安,而邳肜卻主張劉秀應該留下來討伐王朗。
經曆了一番討論,劉秀被勸了下來。
遂決定留在信都郡,並以信都郡為基地,開啟了反攻王朗,收複黃河以北地區的大業。
王郎政權很快便成了劉秀東漢王朝的踏腳石,王姓開創王朝的宏圖大業再次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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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之戰剛剛結束,更始帝便下令封劉秀為蕭王,攜同有功戰將前往長安受封。
更始帝此舉無疑是想要將以劉秀為核心的河北勢力,一舉困於長安,讓其在河北地區無法實行有效的控製,而更始帝則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不僅如此,更始帝在下詔令的同時,還直接讓人前去接管了一州兩郡。(幽州、上穀郡、漁陽郡
也是此時劉秀徹底和更始帝翻了臉。
又花了幾年時間,成功稱帝。
而在邯鄲之戰後,劉秀就有了問鼎的資格,那時候張天師就回天了。
要是再幫劉秀,就真的過分了。
本欲暗中相助,不曾想,都成明助了。
(今日肝虛了,熬不住了,剩下的三萬字,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