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寵愛,奴才惶恐!”
劉謹重重磕了個響頭,問道:“那妖僧空見,在地宮內布下**陣,冒犯天威,此人死便死了,但整個金曇寺,恐怕都跟此事也脫不了乾係啊。”
“你是想問,朕為何不殺那空善方丈,是麼?”
“是!”劉謹咬牙。
“朕不殺這老和尚,因為他善。”
元泰帝輕歎道:“想當年,朕被那瘋帝羞辱欺淩,渾身被剝去衣服,在太皇山下的冰天雪地中,捱凍待死之際,正是這位金曇寺方丈,冒著抗旨的風險,將朕救下,帶回寺內。”
“後來,秀皇嫂也聽聞了此事,趕了過來,帶來了珍稀的草藥,助我療傷。”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秀皇嫂。”
“那是何等善良美麗的女子啊,這狗厲宗蘇炎真該死啊!”
說到這,元泰帝雙目微微發紅,聲音也是有幾分顫抖。
“行了,都是些陳年往事了,說你的第二個問題吧。”
“是。”
劉謹頓了頓道:“陛下,當時咱們已經破除了那妖僧的**大陣,完全可以殺入秀皇後的陵寢,打開棺木,一探究竟,如此一來,陛下也能完成“尊者”的囑托,可您”
說到這,劉謹心有餘悸的朝外邊望了一眼:
“為何突然下令折返?您難道打算跟尊者決裂了嗎?”
元泰帝望向窗外宗務院的方向,良久良久。
咬牙道:“朕畢竟也是個父親啊。”
“看到秀皇嫂為那小公主所作的一切,朕越來越懷疑當初的那個交易是不是做錯了?”
言於此,夏皇威嚴陰翳的虎目之中,竟垂下一行清淚。
“不是的!陛下!你沒錯!那時候的您沒有選擇!”
劉謹趕緊上前,抱住了主子的龍靴:“當初瘋帝肆意屠殺皇族,惹下眾怒,被困京畿的八王不得已,一同發動兵變,而咱們的勢力是最弱小的!”
“當初若不接納那尊者的加入,咱們主仆二人隻怕早已身首異處了,豈能安然高居這金鑾殿上?”
“哎,有時候,朕寧願當初便死了,也省得眼下這麼多煩惱。”
“實話告訴你吧,朕之所以沒有進入秀皇後的陵寢,是因為我想給她們一個機會,也給朕一個機會。”
元泰帝目光出神,仿似自言自語的道。
“這”
劉謹咂舌。
一向最善揣測聖意的東廠督主,此刻滿心茫然。
“好了,劉謹,你的問題問完了,咱們討論討論正事吧,”
元泰帝問道:“你覺得眼下這種局勢,除了你東廠、錦衣衛,禦龍直外,皇城內外的朝廷勢力,朕還能相信誰?”
劉謹想了想,道:“奴才猜想諸葛神侯應當是會站在陛下這一邊的,否則的話,當年的宮變,他也不會身先士卒,立下從龍之功。”
“你錯了。”
元泰帝搖頭道:“這諸葛老匹夫,最是狡猾,此番金曇寺法會,他以徒兒驟逝,悲痛過度為由,拒絕隨駕,朕便料定,此人不可信。”
“朕猜想,這老小子大概也是嗅到了什麼氣味,想再搏一把大的,就像他當年義無反顧的站在朕這邊一樣。”
“誠然如此,不愧是陛下。”
劉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又道:“眼下五大鎮國大宗師,薑太淵在滄州聖武院,空善被陛下罰在金曇寺禁閉,皇族的扶風長老也早已閉關多日,如果諸葛明心不可信的話,那麼也隻剩下”
“不錯,朕正是準備好好的跟皇祖母談談,爭取她的助力,此外還有一人,此人雖年輕,但卻是世所罕見的絕世奇才,同時,也是你繼薑武年之後最大的對手”
“想必,你已知朕說的是誰了吧?”
元泰帝嘴角忽然泛起玩味的笑意。
“哎。”
劉謹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
“嗯?”
皇帝大怒欲狂,當即一腳踹在了其背上:
“你這狗奴才,朕心頭已經夠煩悶了,你還敢歎什麼鳥氣!?”
“陛下,奴才冤枉啊!”
劉謹咬牙道:“奴才方才的歎息,純粹是因為替陛下感到了無止境的憋屈啊,甚至,奴才可以毫無誇張的說”
“陛下您才是天下最委屈的男人啊!”
“什麼!?你在說什麼狗話?”
元泰帝一頭霧水,卻又感到一種沒來由的驚惶。
“陛下,咱們被困在地宮的時候,那雨淮安,全程沒有露麵,您真的那麼肯定,這小子就在太皇太後的鳳輦上麼?”
“此外,還有”
劉謹越說越興奮,眼中閃過一絲詭邪的光:“陛下從金曇寺折返回宮,這一路上,可看見萬貴妃和太皇太後的身影了?”
“此事太皇太後跟朕說過了,此番法會事故迭生,讓她很是不安,因而,她老人家想跟萬貴妃微服在京城逛逛,散散心。”元泰帝皺眉道。
“哎,陛下啊!她們哪是散心!分明就是跟雨淮安這天殺的奸賊”
劉謹尖著嗓子,正要把話說完,卻被一雙大手陡然掐住了咽喉,言語不得。
“劉謹!你好大的狗膽!經過了祭月大典的事情,難不成你還想給雨淮安潑臟水?”
夏皇怒斥著,一掌重重的將家奴摔向殿心。
“砰砰砰!”
天罡童子身與大殿石板激烈碰撞,發生鏗鏘之音。
片刻後。
東廠督主咬牙撐起身子,臉上卻是掛著近乎瘋狂的勝利者笑容:
“陛下!”
“經過奴才長時間的探查,有些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了,奴才也終於能洗涮祭月大典上的憋屈了!”
“請容奴才細細稟報!”
金鑾殿上。
一番耳語。
超過肉身承受之痛的驚天信息,在元泰帝的腦海之中爆裂開來!
他目眥欲裂,渾身顫抖,額上不斷滲出肉眼可見的豆大汗珠。
聽到最後,他整個人從龍座上跌落,宛如爛泥般,四肢伏地。
片刻後。
一陣仿似能燃儘四海八荒的真龍之息,伴隨著一聲怒龍咆哮,從金鑾殿傳出
“痛!太痛了!”
“雨淮安!你淫我妻女!朕朕要將你碎石——億萬段!”
此時。
帝都北郊的一座荒山上。
兩位絕世美人和一名少年,仍舊對峙著。
忽然。
“阿嚏~”
少年莫名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怎麼了,小安子,可是在地宮沾了寒氣?”
萬貴妃關切的問道。
一旁的神凰妖後亦是微微蹙眉:“小子,少裝模作樣。”
“我無礙,貞兒姐。”
沒有理會旁邊的妖後,雨淮安拍了拍萬貴妃的美臀,故意開玩笑,緩和氣氛道:“可能是有人在暗處罵我吧,哈哈哈。”
“行了,你這小鬼頭,最擅長轉移話題。”
萬貴妃揪了揪小情郎的俊臉:“呐,小安子,利害關係咱們可都告訴你了!你絕對不能見蘇曼綾!至少現在不能!”
“貞兒姐多慮了,我雨淮安曆來行事沉穩,這一點,你應當最清楚不過了,我真沒打算去見曼綾姨。”
說著,雨淮安搖頭歎息道:“雖然金曇寺發生了這麼多劇變,我現在也很想見見她,安撫一下她。”
“那你現在打算”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要去跟陛下攤牌,冷靜的告訴他,這後宮,是我雨督主的後宮。”雨淮安微笑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