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舉世皆驚_詔道於天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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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舉世皆驚(1 / 2)

山道外,離亭下。

此間陽光正好。

司主看著那場未曾停歇的微雨,看著濟濼城中的死寂,眼神不見變化。

“一切就像您預料中的那樣。”

那位巡天司強者聲音微顫說道:“今天這場圍殺不可能殺死魔主。”

司主神情溫和說道:“所以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默許事情的發生,任由那些人不擇手段到把百姓聚集起來,隻為布陣?”

他的這位心腹下屬在巡天司中地位超然,過往那些年裡僅次於裴今歌和青霄月,但卻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唯有外號。

——七通。

這個外號的意思很是直接,指的是其本人七竅皆通,在感知方麵有著極高深的造詣,尤為擅長窺探旁人虛實。

“是的。”

七通猶豫片刻後,低頭說道:“我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司主說道:“因為我從來就不覺得他是嗜殺之人。”

七通不由愣住了。

司主的聲音裡聽不出嘲弄:“雖然他稱之為魔主,但這不代表他喜歡殺人,既然他不喜歡殺人,那今天濟濼城中就不會血流成河,我又有什麼必要去阻止事情的發生呢?”

聽著這話,七通神情微惘,喃喃自語問道:“可巡天司的存在,難道不是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司主神色不變說道:“這世上沒有誰能無所不知,在你我談話的此時此刻,大秦的遼闊疆土上必然有百姓在遭受不公,誰也無法讓這樣的事情永不發生。”

七通醒過神來,看著他說道:“但這不是我們袖手旁觀的道理。”

“正因為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司主再次望向濟濼城,說道:“巡天司更應該把力量放在有必要去阻止的那些事情上,在今天這樣的時刻進行適當的置之不理,明白了嗎?”

七通無言以對。

司主說道:“而且現在的結局不是很好嗎?貪官汙吏被當眾淩遲,世家與宗門的廢物被打入塵埃,我相信濟濼的百姓會很滿意今天發生的故事。”

“畢竟沒有幾個人死去的同時,還親眼看到這麼一場大熱鬨,足以成為下半輩子茶餘飯後向旁人炫耀的談資了。”

他微笑說道:“不是嗎?”

陽光正好,七通的身體卻變得僵硬了起來。

司主吩咐說道:“隻不過你會因為這場熱鬨而忙碌。”

七通發現唇舌有些乾涸,聲音變得艱澀:“您的意思是?”

“濟濼發生的事情不能傳開。”

司主看著他說道:“消息需要被封鎖,因為後來的人們需要勇氣。”

七通沉默了。

司主漠不在乎,繼續說道:“我記得趙啟和南宗都在滄州,那不久後他們就要與顧濯相遇了,試試看去讓這兩人出手……”

話沒能夠說下去。

七通打斷了他,眼神惘然而困惑,問道:“可您那天在未央宮前,不是親口說過要救眾生嗎?難道死在今天,死在這一路上的那些人就不是眾生了嗎?”

司主笑了笑,笑容如陽光溫暖,說道:“當然都是眾生,這是誰也無法否定的事實。”

“但就像我先前說的那樣,這世上總有些人是我們救不了的,所以救眾生的途中必須要有人為此而犧牲,我想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

散發著腐朽味道的老人眼神平和,誠實說道:“魔主是過往千年間最了不起的修行者,哪怕現在的他不再是過去的道主,我也沒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殺死他,為求萬無一失,我就必須要這樣冷眼旁觀下去,這也是直到今天我依舊不願直接出手的原因。”

七通的聲音變得很是艱澀,搖頭說道:“可是,我想這些犧牲是皇帝陛下所不願看到的。”

司主微微笑著,說道:“陛下當然不會喜歡這樣的事情,因為他是極驕傲的人,今天的事情要是落在他的耳中必然會被否掉,所以他現在不必知曉這一切。”

七通再次沉默了。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他抬起頭望向自己的上司,認真說道:“濟濼城中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永遠地被隱瞞下去。”

司主如何能不明白話裡的意思?

“這不重要。”

“為什麼?”

七通依舊看著老人的眼睛,語氣越發堅定。

司主與之對視,笑容有些感慨,說道:“重要的是,隻要那鮮血能讓顧濯耗費一絲的精力,就不算是平白流淌,隻要最後魔主被殺死,這一切犧牲就都是值得的。”

七通說道:“然後呢?”

司主笑著說道:“然後在魔主死後,皇帝陛下將會接受這些犧牲作為代價,不作追究……這應該就是你認為現在的我心中抱著的想法。”

七通低下頭,舔了舔愈發乾涸的嘴唇,說道:“沒錯。”

司主說道:“所以你錯了。”

七通下意識抬頭望向他,想要問出一個究竟。

“我終將死在魔主身死時……”

司主斂去笑容,眼神平和而從容,說道:“與今日身死者,與昨日之去者,並肩踏入滔滔黃泉。”

七通再也沒有說話了。

是的,他當然可以繼續指責這不是犧牲旁人的道理,那絕不是巡天司該做的事情。

然而在司主已經決定自我放棄,以尋求最大限度的可能性的當下,世俗規矩如何能夠成為他身前的樊籠?

更何況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那些有資格去嘗試殺死顧濯的人,根本不認為今天濟濼城中發生的事情不該發生,都認為這是一次物有所值的嘗試。

那這是否大勢所趨?

七通不知道,他隻是覺得此刻身在濟濼城中的那位魔主……或許是孤獨的。

“去做該做的事吧。”

司主的聲音再次響起:“想要殺死魔主,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人要為此而勇敢犧牲。”

說完這句話後,不再年輕的他拖拽著正在腐爛的身體,往離亭外走去,繼續東行。

……

……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血水與碎肉混雜在一起,隨著雨水緩慢流向四麵八方,散發出死寂的意味。

顧濯仰起頭,與天空再見。

寒雨衝洗著他的眼睛,抹不去的是疲倦。

他伸出手,把微濕成綹的發絲捋至肩膀後,蒼白麵容再無遮掩。

那把殺豬刀依舊被他握在手中,但再也沒有落下,因為刀刃上都已是缺口。

狂風早已遠去,雨中的濟濼在鮮血中莫名平靜。

顧濯望向道旁那株開得正盛的梅花。

殺豬刀被他隨手丟掉,落在那位潮水神宮宮主的胯間,帶起一聲沙啞的低沉嘶吼,並不震耳欲聾,因為喉嚨早已無力。

無數道視線裡。

衣衫微濕的顧濯,轉身麵向站在長街上、窗台後、磚牆旁的那些百姓,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下一刻,濟濼城中的死寂被打破。

恐懼的聲音開始響起。

“魔頭,不……就是瘋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能這樣殺人的!”

“不行,不行,我們得趕緊走。”

站在血泊裡的百姓看著那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看著那些倒在地上衣不蔽體的大人物,想著連平日裡自己最為尊重的大人們都落得這樣的下場……很多人在這一刻竟是生出兔死狐悲的奇異同理心。

是啊,連太守大人和潮生宮主這樣的人都落得這般下場,像我們這種尋常百姓的下場難道不應該要來得更慘嗎?

然後有人發現自己的身旁也有人死去,四肢都已扭曲,指骨破開了血肉的包裹,滿臉臟汙……於是人們更加堅信自己的看法就是事實,全然沒有發現這些人其實是被千萬個不同的足印踐踏至死。

這些念頭是如此的真實,出現在每一個百姓的心中,恐懼再也無法抑製。

在顧濯的眼中,人海就此轟然散開。

曾經勇敢到不顧生死的人們,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勇氣,在混亂中不顧一切地開始逃跑,手腳並用地逃跑,按著彆人的肩膀逃跑,踩在彆人的身上逃跑。

畫麵是那樣的混亂。

哭泣因絕望而生。

哭聲掩去了雨聲。

或是惶然,或是嚎啕,或是麻木……相同的都是恐懼。

顧濯看著那些把自己活成螻蟻的尋常百姓,眼裡找不出任何的情緒,心情愈發冰冷。

他閉上眼睛,遮去再也無法遮住的疲倦。

有風起,挾寒雨穿行於長街之上,依循著他的意誌落在那些即將在混亂中死去的百姓身上,為這些終究是無辜的人留住性命。

就在這時候,一道劇烈喘息著的聲音在顧濯身後響起。

“你覺得今天過後會有怎樣的傳聞?”

“我可以告訴你,誰也不會知道你今天做過的事情,你有過的那些仁慈,這些愚蠢至極的白癡隻會不斷地和自己認識的人說,說你殺人不眨眼,從那頭殺到這頭,殺了個血流成河。”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沒意義的,你明白了嗎!”

那道聲音忽然變得無比高昂,帶著極大的嘲弄與譏諷,縱聲狂笑:“所以你他娘的和那群白癡百姓沒有任何的區彆,不,你要比他們還要來得更加愚蠢!”

顧濯置若罔聞。

說話的人不是濟濼太守,而是那位潮生神宮的宮主。

他忍受著鑽心般的恥辱與痛苦,把那把殺豬刀從自己的胯下拔出。

該流的血早已在先前流過,隨著刀鋒的離開,些許碎肉從中掉落下來,竟是看不到太多的血水,與砧板上的豬肉著實沒有太多的區彆。

潮生宮主拖拽著自己已被千刀萬剮的殘軀,極其強大地站起身來,用僅剩一隻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濯的背影,嘶聲咒道:“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你絕對會死在自己的愚蠢裡麵!連人都不敢殺,我還沒見過像你這般可笑的白癡!”

顧濯睜開眼。

不是因為這包含怨毒之意的咒罵,而是長街人群即將散儘,他不需要再去耗費那些多餘的心力。

他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那位潮生宮主,看著那些將死未死的所謂大人物,看著那些再是清楚不過的恐懼與憎恨,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拔劍殺人。

無言是最大的輕蔑。

那位潮生宮主更加憤怒,其餘人開始跟著憤怒,汙言穢語與微雨齊飛,不堪入耳。

顧濯往長街走去,不知從何處牽來一匹毛色不純的棗紅馬。

馬蹄聲響,踏破滿是血汙的水窪,他戴上隨手順來的鬥笠遮雨,便也遮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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