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佑才搖了搖頭,“近來大曄四處不太平,更有甚者提起當年那個預言……四處人心惶惶,不利於治病啊。”
藺赴月一怔,沒想到大家竟然將連日的災害與摘星神塔傾塌一事捆到了一起,再這樣以訛傳訛下去,難免與大曄國運相牽連……
她擔心外祖父的安危,也擔心城中有人趁亂帶頭引發暴亂,那到時候,才是最最棘手的麻煩。
如此惶惶度過一日,藺赴月一直待在一同帳子裡。
晚上用了藥,一同的精神終於大好起來,大概是恢複了點元氣,她的麵色終於稍稍正常了,不再是那種快蒸熟的燙紅。
她仍是堅持拖著病體為藺赴月和二萬施針,想來她們兩個沒被傳染與此也有關係。
等她安穩睡下,藺赴月走出帳子,候在裴江羨和杜石淼回來的必經之路上。
直等到月上梢頭,天空零星落著雨,小徑儘頭才有幾道人影緩緩走過來。
小衙役在前頭提著燈,裴江羨微微側頭與舅父說著話,那伽就落後他一步撐傘,若不細瞧,身影輕盈得像是雨夜裡的一道鬼影。
幾人都蒙著藥水浸浴過的麵布,遠遠都能聞到那股草藥的清香。
待他們慢慢走近,裴江羨似有所察,星子一般明淨透亮的眸子望過來,像被水洗過一般,亮得驚人,但隔著那層浸潤飄薄的麵布,看不清他下半張臉的表情。
藺赴月不著痕跡移開目光,往樹下移了移。
雨突然下得大起來,打在雨傘上劈啪作響。
裴江羨看了不遠處那道倩影半晌,伸手接過了那伽手上的油紙傘。
他步伐邁得大而穩,大家都還沒猜透他想乾什麼,他已經將大傘罩過了藺赴月的頭頂。
那傘像是一隻枝丫蓬勃的老樹,將雨水隔開,還她一方乾淨清爽的天地。
鼻息間都是裴江羨身上清苦的藥味和血腥味,雨聲纏綿中,藺赴月聽見他問:“這時候怎麼還跑出來淋雨,要是著涼發熱,可是要當成病患處置的。”
這時候是風聲鶴唳,風寒也好、鼠疫也好,隻要發熱,一律送去病患的帳子裡診治,要是誤判可就不好了。
見他湊得近,藺赴月下意識後退一步,半邊身子又踏進了雨幕裡。
“我身邊的婢女染病了,裴大人還是離我遠些。”
裴江羨挑了挑眉,想必麵布之下的嘴角含著笑意,他一邊揶揄,一邊將雨傘朝她這邊送了送。
“那你給我送長壽麵的時候怎麼不怕傳染給我?”
藺赴月抿唇沒說話,抬頭時目光裡帶了點憂慮,“裴大人,不知你可有聽說城中百姓都在傳此次地動和疫病是天罰,而元凶就是我外祖父和父親……”
裴江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疏懶道:“都傳到你這兒了?近來的確有這些傳聞。”
“赴月,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