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關鍵的還不是選擇哪條路的問題,是如何在如此重壓麵前穩住心態。
尹格納茨當時用了三年的軍旅生涯才剛剛學會凡事保持冷靜,但這離真正意義上的臨危不亂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之後磕磕絆絆了五年,他才勉強做到這一點。
他用了那麼久,卡維又用了幾年?
“老師,有新病人?”
“嗯。”
就在尹格納茨還在疑惑的時候,赫曼走進了病房:“需要幫忙麼?”
幫忙?
這情況還幫什麼忙?
尹格納茨搖了搖頭,徐徐晃動的腦袋裡藏著他的無奈和無儘的好奇:“卡維在現場都縫完了,沒想到新病人剛進醫院還沒睡安穩,就已經走在出院的路上了。”
赫曼有些驚訝,但想到之前的闌尾和剖宮產,驚訝的程度就輕了許多,隻是嗯了一聲就湊上前問道:“是複合外傷?”
尹格納茨見赫曼沒什麼反應,反而更驚訝了:“一條9cm左右的頸部切口,一條10cm的腿部切口,兩條手臂切口,分彆是cm和3cm。四條切口,總共斷了十多條血管,其中還包括了頸前靜脈、甲狀腺上動脈和頸內靜脈。”
“頸內靜脈也破了?”
赫曼總算露出了該有的表情,尹格納茨的心裡總算舒坦了些。
“主任,你的器械箱拿來了。”
這時護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也沒看床位上的人,就直接走到病房診療桌上打開箱蓋,準備給他們遞送器械:“鑷子、鴉喙鉗、紗布......”
“不用了,放回去吧。”
“嗯?”
護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尹格納茨罵出了病房:“門口接手病人的時候也不看看,傷口全縫完了要器械箱乾嘛?”
卡維見他心情不好,連忙岔開話題,描述起了當時縫合時的樣子:“主要是沒傷到大動脈。要是真的傷到頸總動脈,恐怕我連找到目標血管都做不到。”
尹格納茨小心檢查著頸部傷口,然後問向卡維:“頸前靜脈和甲狀腺上動脈都結紮了?”
“嗯,頸前靜脈其實還好,出血量不多,主要是甲狀腺上動脈比較猛,比當初給拉斯洛先生做氣切時傷到的那根還要厲害點。”卡維給了尹格納茨一個直觀比較,繼續說道,“我運氣不錯,馬上就找到了血管位置。”
怎麼又是運氣不錯。
氣切是找破裂血管說自己運氣不錯,莫拉索的傷口愈合也說運氣不錯,剖宮產說運氣不錯,今晚的闌尾診斷說的也是運氣不錯......
一個運氣不錯,兩個運氣不錯......這前前後後都五個運氣不錯了!
尹格納茨已經懶得去吐槽了,也懶得去思考卡維究竟為什麼會那麼厲害。想到自己手裡還沒徹底琢磨透的唇裂修複術,眼裡滿是對外科知識和技術的渴望:
“你就說頸內靜脈是怎麼縫合的?用的是那種縫合針,那種縫合線?”
“哦,我沒縫合。”
這個回答,讓一心想知道答桉的尹格納茨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解這話的意思:“沒......沒縫合???”
“針線太粗,我沒敢縫。”卡維說的是實話,但聽起來總有些怪怪的,“後來我看湧出來的血液越來越少,血凝塊似乎已經堵住了血管破裂口,就沒做縫合。”
“就這麼放著?”
“對,我又檢查了兩分鐘,沒看到出血就縫肌肉了,沒去管它。”
一根直徑1cm的大靜脈在他嘴裡似乎都比不過那些毛細血管,說不縫就不縫。
但事實勝於雄辯,李本的脖子上除了那些乾了的血跡外,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難道頸內靜脈真的可以不用縫合的麼......”
“那麼粗的縫合針,縫腸管已經是極限了。”卡維說道,“血管管腔難以承受這樣的操作,一旦內皮再次損傷,再次破裂出現的情況隻會比前一次更嚴重。”
“血凝塊安全麼?”
“還可以吧,總比死在現場要強。”
“好吧。”
尹格納茨沒想到還有這種處理方式,實在大開了眼界。等給李本全身上下都做了些簡單的記錄摘抄之後,他這才把目光放到了赫曼身上:“剛才我在做闌尾的病理切片的時候,你去哪兒了?”
“哦,我出去了趟,找個人。”
尹格納茨直起腰,回頭看了看他:“是希爾斯?”
“......嗯。”
“他準備去哪兒?”
“還沒決定。”
“我猜是格雷茲吧,畢竟那兒出價最高,還能給不少大手術的機會。”尹格納茨毒舌本事儘顯,“今年奧地利的外科死亡率估計又得上升了。”
赫曼沉默不語,不敢多嘴。
“好了,李本先生,你就安心養傷。”尹格納茨歎了口氣,對著卡維說道,“人交給你了,做完那些消毒工作,然後儘快回來,病理上有點發現。”
“哦,不用,我現在就跟你去吧。”
“不上酒精了?”
“嗯。”卡維笑著略微提了提嗓門:“李本爵士的身體非常強壯,我看也沒有消毒的必要了。”
師徒二人兩次提到了李本的名字,這讓某位同樣住在3號病房住院的病人特彆在意:“李本?是那個懦夫李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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