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也算是外科的老牌強國,整體雖比不上英法德,但上限並不比這些國家差。
維也納的外科學院就代表了帝國外科的最高水平,院長瓦特曼就是全歐洲公認的最強頜麵外科醫生之一,他的兒子尹格納茨也是個出了名的快刀手,比爾羅特對於腹腔外科的理解也走在了最前沿的位置。
而作為當時外科另一條重要分支——泌尿,帝國外科學院也有能引領時代的代表人物。
“雅各布老師。”
卡維剛帶著一行人來到手術劇場門口,就見到了今天特地來參加會診的泌尿外科協會會長,同時也是外科學院的副院長之一:“今天確實很特殊,我不得不讓人去把您找來,辛苦了。”
從輩分上來講,卡維足以尊稱這位1846年就已經從維也納醫學院畢業的雅各布一聲老師。
然而尊重語氣同時也出現在了愛德華、朱斯蒂娜和埃德姆的口中,就連一直對卡維沒什麼好感的莫西埃,即使比雅各布年長了幾歲,也依然對他畢恭畢敬。
這其中靠的是雅各布出色的外科實力,同時還有他的影響力。
“你們也太客氣了。”雅各布脫下禮帽,將眾人引了進去,邊走邊說道,“我現在已經半脫離了臨床,外科學院裡也隻是掛個名字而已,我更多還是研究波斯語和現代醫療教育改革。”【1】
“哪裡話。”先開口的反而是一直都不怎麼說話的埃德姆,“當初我在巴黎做的截石術,主刀安格瓦醫生就是在和你進行了幾次書信交流過後,才改良了手術方式,讓我成功活到了今天。”
“過譽了,我這點小小的成就不足為奇。”
雅各布最近時常能聽到卡維的名字,也在外科學院見過他幾次,但從沒好好聊過,今天算是個不錯的機會。
他很想看看這個年輕人能在泌尿手術裡裡搞出什麼大動作:“聽說,你待會兒要做膀胱鏡檢查?”
“對,我將以前的膀胱鏡做了改良,應該能看清內部結構。”卡維提起手裡的木箱,“不過鏡子是金屬,鏡口沒辦法轉向,能看的範圍還是有限。”
“不錯不錯,也是一大進步了。我做了一輩子的膀胱結石盲切術,從來都是靠手來定位,沒想到時代竟然發展得那麼快......”雅各布忽然收聲,小聲問向卡維,“膀胱內鏡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你有把握成功麼?”
“應該沒什麼問題。”
“唉,我和瓦特曼都老了,接下去還是得看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
雅各布走入會場,一邊向周圍的已經入座的同行招手致意,一邊對卡維說道:“如果膀胱鏡能成功,接下去是不是要做手術?”
“恩,應該會是一台大手術。”
“好,年輕有為。”雅各布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在《維也納皇家醫學雜誌》上見過你幾篇文章,寫得很不錯,給我闊寬了不少手術上的思路。如果血尿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診斷並治愈,我說不定......”
“恩?”
卡維早就聽膩了那些讚賞,剛才的話裡,唯一能引起他興趣的隻有最後半句:“副院長剛才說什麼?”
“哦,沒什麼,沒什麼.......”雅各布快步走到席間,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你快去準備吧。”
.......
對於自己有可能成為膀胱鏡的首位試用者,埃德姆一度非常吃驚,吃驚到昨天下午就想在大使館搶先嘗試的地步。
不過出於安全上的考量,也出於卡維的謹慎和內鏡製作時間上的限製,他還是選擇先從屍體著手。
說到屍體,最近維也納醫療行業中出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維持了許多年的屍體價位從今年五月份開始突然拔高了不少,原本30-80的價格區間直接上升到了0-10克朗,並且看不到任何回落的跡象。
夏天屍體易**,難以保存,價格上升也能理解。可現在已經快入冬了,屍體依然一具難求。
正常渠道的價格從年中開始就一路穩中帶升,已經被幾家機構壟斷。七成是外科學院的,兩成歸維也納大學醫學院所有。而剩餘的一成裡有90%被市立總醫院買下,其餘醫院連湯渣子都撈不到。
想要合適的屍體,要麼昧著良心偷偷去挖墓,要麼就昧著良心去找黑市代理人商量價錢。
有時候那些醫院手頭緊,一具泡爛了的屍體甚至不比一頓法國大餐便宜多少。就算這樣,出價的醫院仍然很多,似乎那個被內科詬病為肮臟不專業的外科,突然之間就火了。
為了今天的實驗,外科學院也是下了番功夫。
積存的屍體大都有主,為了能讓膀胱鏡檢查順利進行,學院昨天花了170克朗的高價從某不知名地下市場搞來了一具“完美”的屍體。
“這是一位6歲老年男性的屍體,死於某起意外,時間就在3天前。”卡維看著屍體腳趾上掛著的名牌,說道,“這三天一直用石炭酸進行保存,屍體損傷不大,四肢和軀乾都完好。唯一的創傷......
他掀開了白布,露出了肩膀:“唯一的缺損是他的腦袋,腦袋沒了,不過好在膀胱鏡實驗並不需要它,確實算得上‘完美’。”
此時的手術劇場內坐了七八十位醫生,大部分是做碎石取石術的外科醫生,剩餘的則是在腎臟疾病方麵很有經驗的內科醫生。他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給出一個合理的診斷,讓埃德姆儘快恢複健康。
所以有許多人並不是抱著觀看表演的心態來參會的,而是要儘量找出卡維診斷中的漏洞。說白了,就是在合理的邏輯思維推導之下找茬。
看似容易,但其實他們在質疑卡維的同時,也進入了卡維的“攻擊”範圍。
所以絕大多都會先觀察情勢的發展,然後再選擇是否開口。
可惜總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實驗還沒開場,甚至連簡單的病人介紹都沒開始,就已經有個彆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心情,率先發難:“卡維醫生,血尿本就是尿道破裂出血,如果此時你再往裡麵塞這樣的長條狀金屬會不會不太合適?”
卡維點點頭:“您是?”
“馬魯納,格雷茲醫院的外科醫生。”
“格雷茲醫院......您應該認識希爾斯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