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小夥子手上套著勞保手套,聽聞此言,立刻麻利地調轉了鴛鴦鍋的方向。
老戴再叮囑:“上菜的時候,記得要拿幾個杯子過來,多謝。”
“沒問題。”小夥子恭謹地連連點頭,轉身離去。
“老羅啊,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你也不用招呼人送酒來了。”姨父順手拿過了桌上的茅台禮品袋,看也沒看就從中抽出一盒酒,擺在了桌上。
這酒盒紅豔豔金燦燦的,一眼望去就讓人覺得格外醒目,壕氣逼人。
“喲,建廠六十周年。”姨父抬起頭,看了羅瑞陽一眼:“看來你在這家店的消費不小啊。”
羅瑞陽圓潤的臉上掛著隨和的笑容,點了點頭:“那可不,我在星城一跟那些北方來吃不了辣的夥計談業務,就把他們帶到這家店,想不到今天還擺了我一道。”
老戴微微起身,好奇地瞄了瞄禮品袋裡麵,打趣說:“兩瓶六十周年,還有人家那認錯的態度,老羅啊,我要是你,我就真不計較了。”
找回麵子的羅瑞陽,樂嗬嗬地說:“伱的意思是我平時心眼小,愛計較?”
姨父接過話茬:“老羅這點小事當然不放在心上,他是體胖也心寬。”
三位大佬你一言我一語,談笑風生,氣氛融洽至極。
餘歡坐在一邊,隻能擺出公式化的微笑,同時略帶好奇地看著姨父開盒。
他雖不喝酒,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見過的茅台都是白瓶紅蓋紅絲帶,這種瓶身主體為金色的茅台,還真沒見過。
喝一口下肚,恐怕得好幾塊錢吧?
這一番變故之下,有些吸引人的注目。
至少方雨婷在趙元的侃侃而談中,就目不轉睛地看著,臉上專注聆聽的表情都裝不住了,有些愣神。
趙元察覺到異常後,順著方雨婷的目光看來,轉頭就看到了一張夢回牽繞,恨得直咬牙的臉。
這張臉,還擺著公式化的微笑,這就讓人恨上加恨了。
酒精上湧,趙元心中怒火瞬間被點燃。他猛然站起,手指直直地指向餘歡,大聲嗬斥:“餘歡!你個鑽營小人!”
“蛤?”
果不其然又躺槍的餘歡,無辜地撓了撓頭。
姨父正準備擰開茅台瓶蓋,一看這架勢,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心想難怪小餘之前看他們的表情有些奇怪,原來是認識,看樣子說不定還有點過節。
羅瑞陽和老戴並排坐在椅子上,聽到後麵的動靜,頗為同步地轉過上半身。
眾目具瞻中的趙元,大步走向餘歡,正欲好好跟他說道說道,細數他蠅營狗苟的一應事。
卻不料,促然瞥見一張無比熟稔的滿月臉,這張臉上眼角處微微下垂的細紋,讓趙元瞬間愣住了。
不是……
這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江信集團的靈魂人物,怎麼跟餘歡這個蠅營狗苟的小人坐一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對勁。
念頭一轉。
稍許思慮。
趙元怒氣條進度陡然一止,頓時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眼前一黑,差點就再度暈厥了。
強烈的求生欲使他強撐著沒有倒下,他在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訕訕地說:“餘歡啊,這麼巧啊,你也在這裡吃飯呐?”
不等餘歡回應,趙元又急忙轉向羅瑞陽,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顫抖而恭謹:“羅總好!”
羅瑞陽瞧著這個跟找不著北似得醉漢,嘴唇翕動了一下:“你是?”
趙元看著羅瑞陽臉上的疑惑,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好歹也在羅總來市場拓展部的時候,端過幾次茶,倒過幾次水,原來,羅總不認識他的嗎?
趙元低著頭,如若蚊蠅地說:“我叫趙元,在您手底下的市場拓展部工作。”
“哦,是你啊。”羅瑞陽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卻是回過頭笑說:“我年紀大了,記性是越來越差。”
方雨婷的心情極為複雜,拎著一隻路易威登手提包,不忘拿起桌上的迪奧口紅揣進呢子大衣的兜裡。
她轉身往門口邁步,在經過趙元時扔下一句:“趙元啊,我閨蜜叫我出去逛街,我就先走了。”
說著。
在餘歡身側腳步一頓,眼神複雜,公式化綠茶笑:“你好啊,餘歡,很久沒有見麵了啊,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
餘歡對她報以公式化的微笑,仰頭簡單說了兩個字:“你好。”
瞬息間,把視線投在姨父的手上。
與其搭理這些人,還真不如看姨父開酒有勁吧?
“羅總——餘歡——各位——那我就先走了。”自討沒趣的趙元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這話剛剛落下,方雨婷不動聲色就直往店門外走。
看著她的背影,趙元忙慌邁開步子。
餘歡都懶得回頭看。
姨父把蓋子擰開,隨手扔進身旁的垃圾桶,鼻尖湊到瓶口嗅了嗅。
他微微皺著眉頭,神情沉浸,似乎是在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