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去國外碰碰機會也行。
今年江弦一直有個心思,就是再去國外轉轉。
但是朱琳這會又懷著孩子,江弦可不想這個時候從家裡出去。
年前,江弦又收到好幾封信。
他比較關注的是其中三封。
一封來自雲南,是謝晉寄來的,告訴他《高山下的花環》已順利殺青。
一封是來自西安,《延河》編輯部的,信裡給他講了《最後一個匈奴》現在在陝西有多火爆,讀者們是如何如何喜歡這部,又是如何如何期待這部的下半卷問世。
最後一封是國外寄來的。
字寫得古樸蒼勁,全是繁體。
“江弦先生:
冒昧來信,請您見諒,首先容許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聶華苓,現在是美國愛荷華大學的一名駐校作家,你或許已經聽王濛先生說起過我,說起過我和丈夫創辦的“國際寫作計劃”
我一直在挑選今年的“國際寫作計劃”國內計劃人選,邀請中國作家二人,漂泊海外,對國內的情況了解不多,隻好麻煩國內的一些老朋友為我舉薦。
非常有趣,他們很多人都向我推薦了你。
老實講,我對你的名字非常陌生。
但是得知你的在國內榮獲第一屆“茅盾文學獎”以後非常驚訝。
如此年輕的一位作者,竟然在長篇領域得到文學界的認可,放眼全世界這都是不可思議的,在聽說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認識一下你這名青年俊彥。
在此,誠邀您來到愛荷華做客,加入“國際寫作計劃”。
匆此,請代向您的家人致意,祝您全家安康快樂,並頌文祺!
聶華苓。”
毫無疑問,聶華苓的來信是讓江弦最措手不及的一封。
“國際寫作計劃”對任何一名國內的作家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這不僅是一個與世界文學交流的機會,更是一個出國的機會。
作家也是人,有一個公費出去玩的機會,誰能不心動?
偏偏這個機會給了江弦。
他現在,完全不想離開家裡。
隻想守著朱琳,等待他家的小小陛下呱呱落地。
晚上和朱琳談起這件事情,朱琳眼前一亮。
“挺好的啊,這可是去美國的好機會,多難得啊,記得我上學那會,一個宿舍的那姑娘,費了好大力氣才考去了美國來著,現在在那邊可好了。”
“得了,估摸著這會在那要麼是刷盤子,要麼是衝廁所,要麼就是當保姆,最不濟,有可能已經從事了色情服務行業。”
“去你的,你不盼著人家好。”
“事實罷了,在那邊兒過得可沒那麼容易,你給人家說話,說不定人家現在看著你說法都成了:你們中國人。”
“胡說啥呢。”
朱琳並不相信江弦的這番說辭,“總之,我還是希望你去,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行了行了,這事兒我已經有主意了。”
飯後,江弦坐到桌前,給聶華苓寫好一封回信,第二天一早,出門給郵了出去。
美國,愛荷華州。
這裡處於美國中北部,地理位置近似於中國的河南,農業大省,不過教育資源比河南頂,公共教育位居美國之首。
這裡冬天天氣寒冷,聶華苓坐在家裡的客廳,披著一條毛毯,捧著一冊剛從國內郵寄來的文學期刊
——《延河》
這是王濛給她寄過來的。
王濛是此前“國際寫作計劃”的成員,也是聶華苓非常欣賞的作家,今年她秋季的寫作計劃計劃名額時,便征求了王濛的意見。
王濛向她推薦了江弦以後,聶華苓又聽說江弦獲得茅盾文學獎的消息,立馬對江弦生出很大的興趣。
後來在她的委托幫助下,王濛寄了一些江弦的和作品給她,其中一冊就是今年第一期的《延河》。
王濛對這篇的評價很高,稱之為中國難得一見的“大河”,是陝西文學的一座裡程碑。
理解什麼意思以後,聶華苓這個翻譯家本能的認為“大河”這個譯詞不好。
她了解過“大河”這個詞彙的源流,“大河”這個詞是由西語翻譯成日語最後反哺給中文的。
但規範中文詞彙裡,又很難找到一個可以言簡意賅形容此類題材的詞彙。
聶華苓仔細思考過,覺得在中文裡,唯一能夠與“大河”差強人意的匹配之詞,應該是“史詩”。
當然,這些都是理論和翻譯方麵的工作,並不影響聶華苓對這篇的閱讀。
她花了大概三天的時間,每天抽出一些空閒,斷斷續續讀完了這篇《最後一個匈奴》,或者說上篇。
“真好。”
讀完以後,聶華苓空虛的坐在客廳裡,心頭難以抑製的對陝西這片土地產生出一種深深的向往。
這種向往近乎於眷戀亦或者衝動,吸引的聶華苓迫不及待的想要踏上陝西這片土地。
該怎麼說這篇呢。
聶華苓雖然離開那片土地已經近三十年,但對於陝北,她是陌生的。
江弦所寫的一切,那些西北的粗獷,那些酸爽的民歌,都是聶華苓很陌生、很新鮮的東西。
但在江弦的筆下,這一切都那樣的富有生命力。
聶華苓就像是被吸住一樣,克製不住的往下讀,一直到讀完,對他筆下的那片土地心馳神往。
可能這就是大河的魅力。
放眼世界文學,西方的“大河”已經基本止步。
聶華苓思考過這個問題,可能是因為西方人的生活日漸富裕、平淡,也因為後現代主義思潮讓家更關注凡俗、簡單、內心的短章。
聶華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關注過“大河”這個題材。
然而江弦的這篇《最後一個匈奴》,又重新為她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大門。
中國正是適合“大河”創作的時期。
中國的經濟發展步調和文化沉澱,決定了“大河”故事、現實主義風格的創作應處在繁盛期。
此外,“大河”的寫作又能透露出作者的功底。
在聶華苓看來,江弦絕不僅僅是一個作家,更是一個學問家。
他有著太磅礴的知識底蘊,才能揮毫寫出這樣一部浩瀚的高原史詩。
越發期待見到江弦的聶華苓,就在這個節骨眼,收到一封來自中國京城的回信:
“尊敬的聶華苓女士:
來信敬悉,承示“國際寫作計劃”十分有意義,殊為欽佩。
感謝您的邀請,無奈愛人已有身孕,不便脫身,還請您再重新物色挑選一位作家,莫要浪費掉這個珍貴名額。
匆此,請代向您的丈夫及女兒致意,祝您全家安康快樂。
江弦,京城。”
放下信紙,聶華苓的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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