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書院。
天降大雪,書院的後山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銀裝。
暖閣內,一名十來歲的少年正在接受著教授戚舜賓的考校。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者,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此意,何解?”
話音剛落,那名唇紅齒白的清秀少年,幾乎不假思索,直言道。
“先師這是教導後人,不論做什麼,都需要應時製宜,不能死讀書,必須因勢利導。”
“善!”
戚舜賓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心下暗讚。
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單論《論語》,張方平已然融會貫通。
戚舜賓是戚綸之子,戚同文之孫,天禧五年,戚綸病故,依例,戚舜賓應該為父守孝。
當然,守孝歸守孝,並不代表什麼都不能做,似指點後輩,或者教學之類的活動,基本上是沒有忌諱的。
接受考校的人姓張,名方平,他是應天本地人,十三歲時便入應天書院讀書。
張方平聰慧絕頂,凡是看過的書,幾乎是過目不忘,僅需一兩遍就能記下書中的內容。
寫文章亦是如此,雖然他今年才十六歲,但論速度,他絕對是大宋最快的幾杆槍。
他是出了名的快槍手,寫一篇千字左右的文章,他壓根就不需要停筆思考,基本是一蹴而就。
可惜,張方平的出身差了一點,家境不是很好,如今他身上穿著的冬衣還是戚舜賓送給他的。
讀書人,總歸要講究一個體麵,少年人身子長得又快,一件冬衣可不便宜。
張方平沒法像那些富家子弟一般,年年換新衣。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才是常態。
戚舜賓是個惜才的人,看到張方平如此窘迫,不禁動了憐惜之意。
最後一輪考校結束,戚舜賓伸手指了指身前的暖爐,示意張方平湊得近一些。
“方平,坐。”
“謝先生。”
張方平恭敬的做了個揖禮,然後才湊近坐下。
“近幾日,書院中甚是喧囂,可影響到你們了?”
正處於服喪期的戚舜賓,基本很少在外界露麵,他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後山一帶。
如非必要,他是不出去的。
但他不出門,彆人卻主動上門來找他。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來書院拜訪的人愈發的多了,其中甚至還有執政官的家臣。
如果不是恰好服喪,戚舜賓根本就沒有拒絕的資格。
一飲一啄,當真是奧妙無窮。
“尚可。”
答話時,張方平的表情似乎有些局促,連帶著眼神也有幾分躲閃。
影響,肯定是有的!
近日拜訪應天書院的人,目的大多相同。
考察書院的運行製度!
四大書院中,應天書院距離京中最近,在地理位置上,其他三大書院是比不過應天書院的。
“君子養心莫善於誠。”
戚舜賓等了張方平一眼:“不過,念在事出有因,這次我便不罰你了。”
“還不老師交待?”
被先生一語道破,張方平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而後他連忙站了起來,麵帶羞愧道。
“先生,方平認罰。”
“坐吧。”
戚舜賓擺了擺手:“我說算了便算了,坐下,好好和我說一說近日書院的變化。”
“是,先生。”
張方平擺著一副苦瓜臉,緩緩道出了院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