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婆子呢?!”
婦人心中當時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她心念一起,也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起身疾步往床邊行去。
此時已經夜深,旺三爺家的屋子破得很,屋內隻以兩條長凳搭了張竹床,竹床上鋪了乾草,旺婆婆就睡在草堆內。
婦人的眼睛習慣了黑夜,定睛一看,床上似是躺了個人。
黑暗中她看不清這個人的身影,隻憑著感覺認為床上的這個‘人’不像是旺婆婆。
……
少年敘述到此處,越說越離奇。
丁大同雖說是馭鬼者,可其實他之前狀態穩定,辦案的經驗並沒有那麼多,聽到鬼案時也種毛骨悚然之感。
事情講到此處,還沒有出現‘鬼’的影子,卻已經處處透出詭異。
“不是這個旺婆婆,還能是誰——”
夏彌生搓著胳膊嘀咕了一句。
少年羨慕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望著趙福生道:
“我娘說,當時她像是鬼迷了心竅,伸手去摸旺婆婆的身體——”
婦人這一摸,便摸了滿手都是水。
床上的爛被褥全濕透了,像是被水浸泡過的一樣。
‘滴答——’
‘滴答——’
‘滴答——’
大滴大滴的水珠從半空中落下,滴到了床榻上。
婦人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下雨後旺三爺家屋頂破了,水順著草棚流到了床榻上。
旺婆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受了這寒氣,不知能不能撐得下去——
屋中靜得落針可聞,這老婆子睡覺不老實,據村裡前幾夜侍候她的人說,她一入夜後便鼾聲如雷,每隔兩三刻鐘便喊一回人——她自己不睡,也不允許彆人睡。
偏偏今夜她格外老實,一聲都沒吭,而且也沒聽到鼾聲。
想到此處,婦人心中一喜,猜測是不是這旺婆婆死了。
她一想到少了這個包袱,歡喜壓過了害怕,伸手就去摸那‘人’的鼻息。
手指一碰到老人皮膚,婦人便打了個寒顫。
那老婆子的嘴唇冰涼凍人,像是一具凍僵的死屍。
嘴唇表麵凝結了一層水珠,她一摸便濕滑粘膩。
鼻腔處沒有呼吸,人是真的死了。
婦人心中一鬆,正要發聲大喊,那被她認定為已經死了的旺婆婆突然張嘴出聲:
“你乾什麼?”
老婆子的聲音陰鷙沙啞:
“你盼著我死了是不是?哈哈哈,我偏不死,我兒給我續命哩!不死!不死!就不死!”
本來以為死了的人突然張口說話,少年娘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摔倒在地。
癱瘓在床的老婆子見此情景,拍著床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活該——”
婦人又怕又氣,這才反應過來這老婆子故意捉弄自己。
她怒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當即想要尋個東西打這婆子一頓。
反正這人已經沒了兒女,孤寡一人,活著是個禍害,就是打她一頓出氣,打出問題也不要緊——村裡人想必反倒心中會暗暗鬆口氣。
婦人正欲尋物件時,突然聽到了外麵傳來敲門聲。
她初時還當聽錯了。
此時半夜三更,旺三爺的屋子入門偏僻,此時又在下雨,天黑路滑,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敲門?
婦人心中一驚。
就在這時,床上的老婆子‘嘿嘿’的笑。
她直笑得婦人頭皮發麻,說道:
“我兒子回來了。”
老婆子的兒子就是旺三爺,而旺三爺早在七天前已經被淹死在了河裡。
婦人不以為然,但不知為什麼,她在旺婆婆注視下,卻覺得有股寒氣從腳底油然而生。
‘咄咄咄。’
這個時候外頭再度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
“誰呀?”
婦人膽顫心驚問了一句。
“是我兒子。”旺婆婆答道。
“你閉嘴!”婦人扭頭凶狠喝斥了一聲。
她此時倒並非真的為了與旺婆婆置氣,純粹是因為今夜一切都很邪門兒,她大聲厲喝借此給自己鼓足勇氣。
屋外靜了片刻。
婦人心中剛剛一鬆,急促的心率暫緩。
‘嘿嘿。’旺婆婆古怪的笑。
就在這時,婦人寒毛倒豎,屋外再度傳來敲擊聲:
‘咄咄咄。’
同一時刻,外頭的雨聲更密集了,‘沙沙’打落在屋頂草棚上,仿佛有無數蟲子在腐朽的草堆間穿行。
“誰、誰呀?”婦人壯著膽子又問。
“是我。”這一次屋外有了回應,是旺三爺的聲音。
大家鄉裡鄉親,同村多年,少年的娘對旺三爺的音容都很熟悉。
當時聽到旺三爺回聲的那一刻,她腦海一片空白。
極度的恐懼刺激下,她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膽子,竟將外頭的屋門拉開。
大雨夾雜著陰風飄進了屋內,噴了她滿臉都是。
外頭沒有見到人影,但地麵卻清晰了留下了一串腳印。
“啊啊啊!!!”
婦人當即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她嚇得魂飛天外,不顧一切奪門而出,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家之後,她當即說了旺三爺回魂一事。
一家人被吵醒後一宿沒敢睡,大家坐著熬到了天色蒙蒙亮。
到了天亮之後,下了一宿的雨便逐漸停了。
“我們去了葉二爺家,我娘說了夜裡發生的事——”
她隱去了與旺婆婆發生口角爭執一事,也沒提到夜裡怒火攻心想打旺婆婆一頓的事,隻說夜半下雨,有人敲門,結果屋外敲門的人是旺三爺。
婦人的話將村裡人嚇得不輕。
眾人交頭接耳,都覺得是不是村中鬨了鬼。
“這個事情確實不對勁,發生怪事之後,應該上報當地村鎮,再由村鎮管事的人上報鎮魔司解決。”丁大同道。
少年就道:
“我們哪有錢呢?”
提起錢,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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