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查馮大牛狀告吳家侵占良田實情與之所言有出入,馮大牛自鴻武十三年起陸續向吳家莊子上借錢,欠了數百兩銀子久未歸還,吳家便讓其以田畝抵債。”
“所謂逼良為妓,下官也讓人去詢問過附近佃戶,均言並無此事,吳家利錢定得是高了些”
壽新知說到後邊越發底氣不足,聲音也漸漸變小。
以田產抵債算起來也不過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吳家算不得侵占。
朝廷律法名言官員不得放印子錢,怕得就是某些人以權壓人借此發橫財,可對民間商戶放利管得便寬鬆許多。
以往馮大牛這類案子多以庶民撤案結束,偏他倒黴遇上神仙鬥法。
政祉安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眸色微深,語氣冷了不少:“隻是高了些?”
壽新知隻覺那無形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脖頸隱隱發涼,腦袋壓得鼻尖幾乎觸到地麵,小心翼翼應著:“京京都民間收利皆不相同,隻要白紙黑字簽了契約便合乎律法。”
覺得自己所言不夠可信,立即想到旁邊的古林,“古侍郎熟知安崇律法,當知下官並非妄言偏袒哪方。”
政祉安側頭,古林當即點頭:“確是如此。”
政祉安隻知官員不得放貸,卻不知朝廷竟沒有規定民間商戶利息。
這麼放縱商戶肆意放貸,安崇經營到現在還沒大亂簡直離譜又玄幻。
政祉安再次對這個時代生起一股悲涼,隨之而來的惘然讓她不再確定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否正確。
“如馮大牛這樣的事情在民間可多?”剛問完政祉安又覺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
朝廷沒有製定良好的規則,馮大牛的事件又怎麼可能是個例。
壽新知回想後謹慎回答:“這些年邊境安穩,聖上仁慈降低賦稅與民生息。百姓若非家裡遇上急事一般也不會去借印子錢。”
“至少在下官任京都府尹期間,為此類事情爭執到府衙的並不多。”
聞言政祉安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是看清本質後地壓抑平靜。
“你們府衙和刑部這兩日做個交接,那些管事到底怎麼回事,刑部繼續查。”
兩人同時應“是。”
政祉安離開府衙直接去了馮大牛父子所住客棧。
他們住的客棧在距離府衙兩條街裡的巷子裡,客棧不大,一樓大堂裡坐著三兩客人正在用飯,看著格外冷清。
馮大牛和自家兒子坐在角落桌子,桌麵隻一盤看不出是什麼種類的醃菜,兩杯碗粗茶水,手裡拿著乾硬的大餅。
他兒子就著醃菜吃得歡,好似麵前是世間美味,三兩下半張餅下肚,醃菜也快見底。
馮大牛蠟黃乾涸的臉望著兒子笑得慈祥。
“阿爹你也吃,也不知店家怎麼醃的,比咱自己醃的味道好多了。”
尋常人家醃菜是最好且最省錢的下飯菜,但醃菜要大量的鹽入味,即便是粗鹽也要十文一斤,他哪裡舍得放那麼多。
人家客棧做生意的為著客人自然要更舍得。
櫃台裡的掌櫃敲算盤的間隙抬頭瞧見門口衣著不俗,氣質貴氣一看就知他們不是尋常人家。
連忙笑迎上前:“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尋人。”政祉安抬手指了指角落的父子。
馮大牛父子在這裡住了一兩個月,他們的事情掌櫃多少也了解一二,看出兩人定是非富即貴之人,連忙道:“我這就去替二位沏壺好茶來。”
“順便上幾個你們店的招牌菜。”政祉安淡笑道。
馮大牛父子在剛剛二人對話中也聽出是來找他們的,渾濁的眼中滿是警惕,默默將兒子拉到身後。
政祉安上前親和地介紹自己:“我是老,六皇子的朋友,姓雲,今日是受他所托過來看看你們。”她望向他身後的半大小子:“小公子身體恢複得如何?”
“多謝公子貴人關心,小兒已經大好。”馮大牛一聽是六皇子朋友,心裡的戒備放下大半。
小少年從他身後探頭好奇打量兩人,望著政祉安的眼裡滿是驚豔,這位公子是他見過所有富貴公子裡最好看的。
政祉安笑著與他對視,小少年忽地耳根染上紅暈,羞澀得又連忙撤回腦袋。
“我就是過來瞧瞧,老伯不必緊張。”看出父子二人局促,政祉安抬手示意:“坐吧。”
馮大牛瞧著腰間佩劍麵無表情冷硬的淩飛發怵得很,被政祉安勸了兩遍方才忐忑落座。
淩飛默默坐到離得最近的空桌,不與之同坐。
政祉安似真的隻是替好友來看看,隨意問道:“你們這是午飯?”
馮大牛以為她說的是飯菜過於寡淡,誤會六皇子的侍衛,連忙解釋:“六皇子已經為我們花費了不少銀子,實在不想連吃食還要貴人替我們出。”說完才覺得這話像是人家出不起似的,又道:“我們也吃慣了這口,下飯得很,還請貴人告訴六皇子殿下千萬不要怪罪尤保侍衛。”
政祉安心裡感歎這人是真老實,就他們那點住宿醫藥花銷,對政子容來說可能還沒有去天香閣逛一圈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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