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發的前兆。
如同這臨時停靠的地方根本不是車站一樣,魔眼收集列車雖然是古典的蒸汽列車造型,但動能主要是依靠靈脈提供的魔力。
因此停頓的時間也不會那麼準時,往往魔力補充的差不多了就會出發。
“是時候該離開了呢。”
羅蘭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身。
雖然最開始有不少和他抱著相同想法的魔術師下了車,但在發現似乎並沒有爆發戰鬥後,他們又迅速的回到了車廂,沒有誰真的按照蘿潔安的說法,直接離開。
這裡並不是時間表上預定會停的車站,孤身一人在野生的靈脈下車,安全性還不如在魔眼收集列車呢。
反正不管是作為客人還是作為魔術師,那位列車經理和羅蕾萊雅都沒有直接對他們動手的理由。
倒不如把房間徹底封閉,防止被餘波衝擊,在亂起來的時候逃跑,或者撐一撐等到接近城市的正式車站再下車。
將手中的芙芙交給愛爾特璐琪之後,羅蘭沿著鬱鬱蒼蒼的森林一路往前。
儘管這片草地比車廂內的地毯還要柔軟,但完全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然而,就在這隻剩半分鐘距離的時刻。
一瞬間。
真的隻是一瞬間。
羅蘭的手才剛剛撥開周圍茂密的枝葉,已經進入他視野中的列車就像被鞭子抽了之後受驚的馬兒般,咆哮著奔湧而出。
“轟——!!!”
宛若離弦的利箭,又好似出膛的子彈。
其速度之快,讓人忍不住擔憂那生著紅繡的鐵道會不會散架,讓這頭恐怖的鋼鐵巨獸直接脫軌,在爆炸中變成一團扭曲的火焰。
但巨大的風險換來的是巨大的收益。
電光火石之間,狂暴的動力就將大氣擊穿,澎湃的氣浪以車身為中心,將羅蘭的發絲都吹亂了。
不是……我還沒上車呢——
一時間,饒是以羅蘭的精神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情況?”
愛爾特璐琪呆呆地看著仿佛脫離了重力的束縛,順著與森林融為一體的鐵軌,消失在層層疊疊的綠意的魔眼收集列車,心中的疑惑不比羅蘭少。
在如今暗流湧動的氛圍中,列車突然開走並不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情。
不,不如說,這樣的行為才是理所當然的展開。
但那個足以支撐行為的理由在哪?
因為車廂門都沒來得及關閉的原因,愛爾特璐琪能夠清楚的察覺到,列車內部並沒有什麼戰鬥或者動亂發生。
周圍的環境也是一片祥和,沒有任何需要警惕的敵人。
甚至就在上一秒,前麵的車廂中,還有人透過車窗朝著羅蘭微微致意,一派和平的日常景象。
可下一秒,它就如同過載的機械一樣發動了。
給人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仿若專門就是要卡這個時間差,特地將身為聖人的羅蘭撇下一樣。
可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
羅蘭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卡勒伯這個範本展現的奇跡,讓知道他不少底細的愛爾特璐琪都記憶猶新,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就算是為了避免麻煩,將一切都寄托於擁有這種奇跡的聖人追不上全速行駛的列車上,未免有些過於兒戲了吧。
那輛列車的工作人員也就罷了,可既然是被羅蕾萊雅認證了含金量,有著超群身體能力的死徒之祖,不可能意識不到這點。
聯想到對方之前的話語,愛爾特璐琪的瞳孔微微放大。
除非……
“原來如此,被盯上的是我啊。”
羅蘭挑了挑眉,將愛爾特璐琪的猜想直接說了出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
仿佛是為了證明他的話語一樣,森林中響起了聲音。
在樹叢的另一邊,濃鬱的霧氣與清涼的微風隔出的間隙中,女性的幻影逐漸顯露而出。
或者說,用褪去更加恰當。
原本虛幻的輕紗逐漸變成了鮮豔的花瓣。
青草發酵的味道也被宛如毒藥一樣的甜蜜香氣取代,誘人沉醉其中。
用撕碎衣裳一般的動作,自稱為蘿潔安的女性幻影,將纏繞在身上的魔力輕易的扯下,露出一雙美輪美奐的手臂。
“為了以真身會麵表示誠意,廢了我不少功夫,那個性格惡劣的女人實在有些難纏,而且的確名不虛傳,導致比預定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
一邊像是挑逗般沿著胸口的弧度,緩緩扯下身上的幻影,蘿潔安一邊用空靈的美妙嗓音解釋起來。
“因此,為了不遲到,我隻能先以這樣的姿態現身,再重新替換出真身了,還請見諒。”
“沒關係。”
羅蘭大度的搖了搖頭,直言不諱的說道。
“可隻是一個半小時的準備時間,不會太短了嗎?就算抱著犧牲掉整輛魔眼收集列車的覺悟,我也不認為這能做到什麼。”
“不如說,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都沒法閃亮的全身而退,那種手段能擋住她一時片刻,你就該燒高香了。”
“真是掃興的說法……在與女性對話的時候,提到另一位女性可是社交中的禁句喔?”
這過於直白的評價讓蘿潔安的動作微微一僵,好不容易才從齒縫中擠出回應。
但下一刻,她就調整好了心情,又露出了笑容。
——那個笑容中,充滿了傲慢,甚至帶著些許蔑視。
“不過,如果你是在擔憂接下來的會麵是否會被打斷這點,大可就此放下心來。”
蘿潔安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自從沒有在剛剛下車之後,那個巴瑟梅羅,就已經成為了落入陷阱的獵物了。”
“哦?”
羅蘭眼眸微閃,第一次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
而蘿潔安也沒有賣關子。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微微側過頭。
忽的,霧氣像是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散開了大半。
但從中露出的卻不是澄澈的天空,而是晶瑩的六角晶片。
雪花。
像搖動的水波一般,飄舞著的雪花化作滾滾而來的浪潮,與白霧交織在一起。
將世界化為單一的色調。
而在這片純白之中,是仿若地獄深淵一般的景象。
——無數血色的藤蔓與樹木的枝條,就好像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一般,張牙舞爪,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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