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雅已是跪拜在地,聽聞這等淡然的聲音,頓時渾身一顫。
這大秦有多強大,此一去鹹陽,她才有了真正的認識。
而大秦最有權勢的兩人,一個便是章台宮上,執掌百官的始皇帝,僅需一個命令,便可輕易毀滅如月氏這等的小國。
而另一個,便是眼前的子嬰。
親率三十萬大軍前來討伐匈奴,僅憑著十萬兵馬,便撬動了堅固的月氏王都,一夜之間屠戮十萬匈奴人。
這等氣魄和實力,放眼周邊國家,也是罕見的霸道。
而剛才,沙雅竟然想讓子嬰聽自己的,派兵前去追擊匈奴。
這等僭越行為,不論是哪個掌權之人,也是不容允許的。
沙雅自知觸怒了逆鱗,聯想起小時候,自己父王教導自己的話,沙雅沉默了。
“弱小就要挨打,否則那些個國家,操練百萬甲胄之士,可不是為了好看。”
“我月氏生於這裡,四周強敵環繞,終有一天也要倒在大國的鐵蹄之下,而如今……沙雅,隻能靠你與他國聯姻換取族人的一線生機。”
“我觀大秦不錯,秦王廣納賢士,禮賢下士,國力蒸蒸日上,你先學學秦語和舞蹈吧……”
“那匈奴之輩,皆是野蠻之人,不通法禮,我月氏斷然不會與其合流!”
父王的話語在耳畔縈繞,沙雅這時候才明白這些話的道理,弱肉強食,這才是至真至理。
縱使自己長得再貌美,舞跳得再好,可在這些個掌權者眼中,不過如玩物一般。
真到了要付出代價,這些人斷然不情願。
冒頓如此,頭曼如此,連眼前的子嬰也是如此。
子嬰頂著高燒,望著台下的沙雅,又說了一句:“這等軍政之事,女流之輩最好不要插手。”
誰知,沙雅卻是抬起了頭,眼眸中的淚光閃動,她伸手擦拭了下,忽而笑道:“公子說的對,女人隻適合相夫教子,軍政大事,自然不便過問。”
見沙雅這番表情,子嬰也覺得有點過了,剛想開口,沙雅卻是搶先道:“還是我父王說的對,弱小就要挨打,我月氏人今日之下場,皆是自己弱小所致,怨不得彆人。”
子嬰卻是聽出異樣,補充道:“我糾正你一下,沒有月氏人,隻有秦人。”
沙雅聞言,“噗嗤”一笑。
“公子何必解釋,你所謂的秦人,不過是駐紮在安北郡那五萬人,可以為大秦開疆擴土的人,才配叫‘秦人’,而那些個沒有用的,自然不配叫秦人。”
子嬰眉頭輕皺,怔怔地望著沙雅。
這位年輕的女王,此刻情緒頗為激動,子嬰看得出來,這不是演的。
以往沙雅的所有做法,不過是想讓自己的族人可以生存下去。
想到這裡,那心底一絲的猜忌,此刻已是蕩然無存,他伸手剛想說明,沙雅卻是站了起來。
此刻的沙雅已是滿臉淚花,她拿下頭上的發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幾個月的奔波,最後到了臨門一腳,自己的族人自己依舊未救下。
沙雅覺得,自己活下去已是沒了什麼意思。
子嬰詫異地望著沙雅,這番舉動,他倒是沒想到。
可被人威脅,換誰都不好受,子嬰收回手臂,正色道:“你想威脅我出兵?”
沙雅卻是笑了,“縱使沙雅威脅公子,公子也不會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