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這廝簡直就是武將克星。
說得過他的人打不過他,打得過他的人說不過他,某種程度上也算立於不敗之地。
援軍一戰潰敗,潰逃者眾。
逃不掉的都成了階下囚,等待命運安排。
經常率兵打仗的都知道當了俘虜會有啥待遇——一般來說,這跟能力地位成正比。
有能力有地位才有被招攬贖身的價值!
這種檔次的俘虜一般都會好酒好菜招待著,等待真正的話事人出麵敲定俘虜去留。
沒能力沒地位的俘虜就慘了,忍饑挨餓遭受毒打都是基礎操作,用類似熬鷹的手段徹底打壓俘虜想反抗的念頭,更有甚者會被當成活靶子推上靶場,供敵將宴飲時取樂。
對好鬥武將而言,一動不動的死靶哪裡有能跑能跳能求饒能慘叫的活靶更有意思?
從公西仇舉止來看,這也是個凶殘的。
他們戰戰兢兢等了數日。
既沒有被人克扣食物,也沒有被人抓出去毒打,除了丹府被禁錮,自由被限製,倒是跟往常沒什麼區彆。眾人也沒心生僥幸,隻擔心這是暴風雨來的前兆:“……唉。”
正歎氣,帳內來了個不速之客。
帳內眾人如臨大敵。
:3」∠
為了節省看管俘虜的人力,這些援軍將領坐牢都是坐的多人間,也省了公西仇一間一間去通知:“瑪……殿下回來了,你們都準備準備,收拾出一個人樣來。記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當自己是個啞巴。識相一些,彆逼我在開心的日子抽你們幾個……”
公西仇如此輕慢,惹得眾人怒目而視。
“士可殺,不可辱!”
“如此奇恥大辱,倒不如殺了吾等!”
“對!莫要以為我們會為了苟且偷生而屈從於你,任由你言辭輕慢羞辱!”他們這些人可不是底層混上來的武將,即便不是世家出身也是殷實富戶,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麼對待過!警告他們識相?以為他們是阿貓阿狗?
公西仇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警告能惹來這麼大反應,稀奇地道:“手下敗將,能力不強,心氣倒是挺高的。我過來跑腿遞話是殿下太看得起你們,你們還拿喬上了?”
“你——”
公西仇懶得聽他們車軲轆一樣來回碾的廢話,說來說去就是不願意受辱,說得鐵骨錚錚,也沒見他們哪個拔刀自刎的。他們願意自殺的話,保證不會有人攔著他們儘義!
心裡這麼想,嘴上也沒說出來。
真要將人刺激到自儘,他又得挨批評。
公西仇來得突然,走得匆匆。
眾人都不知道他抽什麼風。
過來說一堆氣人的話,說完就跑了?
“……他剛才說什麼‘殿下回來了’?”殿下這個稱呼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首先有個正經八百的殿,夏侯梨那群草莽賊寇顯然不夠格,“這殿下是指那個夏侯梨?”
“葫蘆裡賣什麼藥,很快就能知道了。”
時間到了,他們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懂。
夜宴呢,確實是慶功宴。
他們作為俘虜並未被人五花大綁當做展示戰功的戰利品,反而被安排在了下座。幾路援軍首腦也不是蠢笨之輩,一看這個場麵心中安定幾分。座次再不好那也是坐著的。
這證明夏侯梨並未打算趕儘殺絕,籠絡的意圖更明顯。他們中的人暗暗舒了口氣,能活著,誰也不想毫無價值送死。就是作為戰敗方出席戰勝方的慶功宴,多少會尷尬。
一抬頭,主座空懸。
再挪視線,公西仇自然而然坐武將首位。
其他武將對此毫無疑義,看公西仇的眼神還帶著崇敬尊重以及說不出的熱切。他們甚至看到一名極其高大魁梧的漢子一連羞怯地走到公西仇身邊敬酒,此人分明是粗獷長相,滿麵絡腮胡帶著濃烈男子漢氣概,這會兒卻夾著嗓子細細地說話,看著大鳥依人。
“末將給您斟酒。”
那個尾音是一波三顫。
“說人話,彆逼我打你!”公西仇端酒的手明顯搖晃,摩挲手臂來回擦去激起的雞皮疙瘩,顯然他也受不了這樣,“惡心到我了。”
那名武將正色道:“有一不情之請。”
公西仇緩過勁兒來:“你說。”
武將湊近他耳畔嘀嘀咕咕。
“真的?”公西仇先是吃瓜、看戲、震驚、錯愕、恍惚,眼神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瞥。這眼神讓眾人坐立難安,又聽不清他們說了啥。直覺告訴他們,絕對不是啥好話!
“還請將軍成全啊,就差這一條了!”
公西仇:“……”
他有時候挺想報官府的。
隱世家族出來的淳樸小子,總因為不夠變態而跟不上世俗潮流。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搜集旁人的犢鼻褌,那名武將發現他眼神變了,急忙擺手解釋清白!
“末將真沒那種嗜好,隻是想湊成套。”
也不知道從哪裡刮的邪風,搜集要搜集成套,例如某地幾個年齡相仿的武者會是一套、幾個同姓武者會是一套、一門父子幾人是一套……根據這些人的實力名聲還給這些成套係列定了星級。要是他們中有人死了,那就是絕版,有些絕版在江湖上價格驚人!
對此沒執念的人還好……
一旦有執念,看著一套裡麵少了誰,特彆是少最後一條的時候,那叫一抓心撓肝!
彆問他為什麼不直接找俘虜要。
也不是他打服的,強行索要沒象征意義。
若是從公西仇這邊過一手……
嗯,價值一下子就上來了。
公西仇:“……是什麼係列?”
武將一聽就知道有戲。
二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公西仇哦了一聲,他敏銳注意到這個係列七個人裡麵,有一個顯得格外突出,沒啥實力,看著像是走後門插隊的。他的吐槽被夏侯禦聽到,咳了出來,引起沈棠的側目。
“……這風氣,真該整頓了。”古怪風俗繼續演變,犢鼻褌這帽子真摘不下來了。
沈棠眼神示意公西仇的方向。
夏侯禦點頭:“……之前就有聽說過,有些武者為了快速揚名,會故意將自己跟一些有名聲有實力的武者歸為一道。遊俠多喜歡從眾,便真以為此人能跟其他人齊名。”
就算不齊名也肯定有幾把刷子。
不然怎麼會在一個係列?
沈棠沉默了三秒:“碰瓷能這麼玩兒?”
這不就是捆綁蹭熱度嗎?
果然,什麼時候都不缺頭腦靈活的。
夏侯禦今兒開心喝了幾杯,雙頰泛紅略有微醺,整個人也活泛許多,沒平日那麼嚴肅穩重。青年笑著道:“花樣可不止這點……”
沈棠:“……啊?”